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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花飘雪
窗外的是雨吗？
淋在透明的玻璃上，竟不可思议地泛着点点亮光，就如同黑夜中的星辰。
顾雪伸出手，顺着雨痕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圆弧，骨节分明的手指美得不可言喻。“呵！”她冷冷一笑，缩回手，全身却不住地抽搐。
楼铭枳，你到底在哪？
㈠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的话，顾雪怕是一个也找不到。似乎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楼铭枳就在她身边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天空也像今天这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并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头发上早已沾满了雨滴，他也一声不吭。
“铭枳，快进来，小孩子淋多了雨不好。”
哦，原来他叫铭枳啊，不过可惜是个哑巴。当时的顾雪就是这样在心里默念，不过，她并不讨厌他，反而对他的到来感到高兴，这么久了，总算能有个人陪她玩了。
“你好啊，我叫顾雪，以后我们一起玩哦！”顾雪走到楼铭枳身边，露出两颗大门牙，轻声说道。不过楼铭枳并没有理她，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滴，跟着妈妈一起走了进去，留给顾雪的只是一个干净的背影。
当时的顾雪只是觉得，她与楼铭枳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很远，以至于，每当她想要给予他温暖时，总想起当年的背影和遍地的碎渣。
㈡
往后的日子，无论顾雪做什么，楼铭枳都不管不顾，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做自己的事，这种日子，一直维持到顾雪十六岁生日那天。
当时，楼铭枳没有在家，而顾雪也和朋友high到很晚才回家。或许是因为些许醉意，顾雪稀里糊涂地走进了楼铭枳的房间，一不小心，便打碎了放在桌角的小水晶球。
“啪！”
原本泛着光泽的水晶球落到了地上，一块块玻璃四散开来，碎了一地。顾雪立马清醒过来，正准备去捡，却被楼铭枳一把推到在地，白皙的手也被玻璃划出了一道血痕。
“顾雪，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无论你怎样做，我都没有说什么。如果你是怕我夺走你的幸福，那么，我可以离开。”楼铭枳捡起地上的碎渣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对…对不起。”顾雪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要去找楼铭枳道歉，可他已经消失在雨夜中。顾雪想也没想，便冲进了大雨之中，手掌心的血早已顺着雨滴流下，消失在黑暮之中。
“楼铭枳，你在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那个水晶球那么重要。楼铭枳，你在这对吧，真的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顾雪站在枳园，是一片废墟里，大声喊到。
她知道，这里是楼铭枳的家。
㈢
那天，应该是楼铭枳的生日吧，一个六岁的孩子，本应该被父母宠爱着，可楼铭枳呢？
没有蛋糕，没有派对，更没有朋友的祝福。而且，永远都只有父母无止无休的争吵。小小年纪的他不敢反抗，只能缩在床头的角落，看着父亲用皮鞭抽打母亲。
反抗？他可以反抗吗？那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相反，只能换得母亲的遍体鳞伤罢了。
那天的妈妈却又有一些反常，塞给他一个小玻璃球便将他推了出去，等他回了头，那个“家”早已一片火光。楼铭枳不明白，周围的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焦急，这个家，没了不是更好吗？至少这样，母亲能够解脱。
后来，他便成了一个孤儿，没有了很爱很爱很爱他的妈妈，同样也没有了酗酒的父亲，曾经那个安在枳园之中的家也不复存在。这时，他才知道，他没有家了，连一个小小的家都没有了。
之后，他便遇到了顾雪，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想理她，其实他知道，顾雪只是害怕孤独。可是，与自己相比，她的孤独又能算什么？的确，他可以一忍再忍，可以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顾雪伤害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即使，她们对他特别好。
㈣
“楼铭枳，对不起！”
枳园秋雨，润湿一片，淋湿了谁的身，却又温暖了谁的心？
多年以后，回忆起那场雨，楼铭枳仍旧会微扬嘴角，那，应该是他这一生渡过的最温暖的夜吧！
而后的日子，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可这其中却又有些许不同，就像一缕阳光拨开了浓雾，一种莫名的情愫在顾雪心头徘徊。
“诶，楼铭枳，要是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顾雪坐在单车的后面，望着少年清晰的背影，那一刻，所有的东西仿佛都美得不真实。而楼铭枳呢，应该只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吧。没有回答，却比任何拒绝都伤痛人心。
“楼铭枳，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十七岁的顾雪坐在单车后座，微微张启嘴唇，说道。
㈤
那句话，楼铭枳并没有听到，顾雪也并不想让他知道。她知道曾经的自己给楼铭枳带去了太多伤痛，而现在，她想抚平那些伤痕。但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没机会了。
顾雪十八岁的冬天，楼铭枳刚满二十。
那天，顾雪在家为楼铭枳办了一个派对，还请来了他的同学。顾雪知道，楼铭枳其实是一个特别害怕孤单的人。
所以，顾雪想给他温暖，告诉他，你还有我。
可当顾雪见到秦流苏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为别人做了一件嫁衣。而且，是一件格外华丽的嫁衣。
㈥
“不好意思，来晚了。刚刚接流苏去了。”还是一贯温润如玉的嗓音，却让顾雪仿佛置身于冰窖。
楼铭枳搂着秦流苏的肩，站在五彩的霓虹灯下，七色的光斑落在他的黑发上，那么那么地柔和，一如当年。
顾雪没有说话，只是站着。藏在身后的礼物因为手指紧攥而变形。所有人都沉默了，房间里原本的气氛变得冷清。
“哥，生日快乐！”
顾雪冲楼铭枳笑了笑，并将手中的礼物塞给了一旁的秦流苏。那是一盒子干枯的枳花，原本白色娇艳的花瓣被阳光晒成了枯橘色，却依稀可以看出它曾经的样子，也一如顾雪，为了楼铭枳奋不顾身，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小雪…”楼铭枳变了变脸色，伸手轻搂住了秦流苏，明明很自然的一幕，在顾雪看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楼铭枳，你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
19:57:43
梦大宝😚 2015-11-21 19:57:43
㈦
后来的事情，都朝着使人促不及防的方向发展，让顾雪手足无措。
那时，是12点吧。
平静的冬夜，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第一场雪，就是那样毫无征兆地落下。
原本欢快的派对也瞬间散去，只留下秦流苏站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楼铭枳。而顾雪，早已醉得一塌糊涂，却仍旧紧拉着楼铭枳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强颜欢笑，告诉自己，楼铭枳还在，没有被谁抢走。
可这谁都明白，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有些东西，或许只有错过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一如曾经的楼铭枳和现在的顾雪，怀念着那些错过的美好。
㈧
如果那天楼铭枳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这个故事是不是会有别的结局？从六年前到今天，顾雪一直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她早就应该放手，祝他和流苏幸福了。
可惜，事与愿违——
“小雪，放手吧！楼铭枳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谢谢顾阿姨和顾叔叔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如果哪天你们想我了，就去x市吧，那里是流苏最爱的地方。”楼铭枳蹲在顾雪面前，轻轻擦去了那张小脸上的泪珠。不带一丝留恋地松开了顾雪的手，狠决，干脆。
顾雪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楼铭枳牵着秦流苏远去。
“不，不要！”顾雪从地上爬起，向屋外跑去。“楼铭枳，你在哪，我不许你走，你听到没有！我爱你呀，楼铭枳，我爱你！”
圣洁的雪花落了一地，街头柔弱的灯光洒在顾雪的身上，明明一副极其唯美的图画，却透着无限悲凉。
㈨
顾雪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那种害怕失去的心理第一次萦绕在心头。
可结果呢，等她找到楼铭枳时呢？
柔和的街灯下，一朵一朵的雪花飘下，落在一对相拥而吻的情侣身上，唯美，不可言语的浪漫。
顾雪紧攥拳头，使劲将秦流苏往路边一推。“楼铭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她逼你去x市的，我就知道，秦流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啪！”清脆的声响还回荡在顾雪耳边，她只感觉眼前昏黑，脸上火辣辣地疼，可见楼铭枳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够了！小雪，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说完，楼铭枳扶起地上的秦流苏，转身离开，眼中没有丝毫的留恋。
顾雪微微蠕动着唇瓣，她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这一次，她真的要失去楼铭枳了吗？“为什么？不是这样的！”顾雪嗫嚅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她不甘心。顾雪站起来，她想着，我不能失去他。
半夜了，雪越下越大，正如顾雪的执着一般。顾雪朝着楼铭枳离开的方向跑去。她眼中有两个恍惚的身影，随着他们，穿过马路……
“嘭！”不幸降临了，雪越下越大了。
满世界只剩下被血染红的白雪和满地的回忆碎片。顾雪出车祸了。
楼铭枳呢？楼铭枳呢？
㈩
“楼铭枳，怎么办？我真的好爱你……”顾雪躺在雪中，嘴角微扬，可泪水，却在那一瞬间夺目而出，脑子里似乎又出现了楼铭枳的影子，好怀念那场曾经年少啊！可楼铭枳，我要离开你了吧。
“你好啊，我叫顾雪，以后我们一起玩哦！”
“顾雪你到底要怎么样？”
“楼铭枳，对不起！”
“诶，楼铭枳，要是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楼铭枳，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刚刚接流苏去了。”
“哥，生日快乐。”
“小雪……”
……
顾雪只觉得置身在一片灰幕中，依稀中似乎听到若干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可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楼铭枳呢？为什么没有他呢？
【南有苦枳，北国飘雪】
顾雪独白——
我的生命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应该拥有温暖，可满身的严寒却让人不敢靠近。他，叫楼铭枳。很好听的名字对吧！我一直都记得。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我一直都在重复地做着一个梦。在梦里，我是他最美的新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后来呢？梦依旧是梦，他的新娘，不是我。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我希望这一辈子，永远都不要遇见他！
可，楼铭枳，注定是我的劫！
嗯，楼铭枳，再见！谢谢你陪我度过了那段枳花飘雪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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