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饺子铺
北方的一个农村集镇孙家屯，天还没大亮，就开始逐渐热闹起来，赶集的、做买卖的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涌入集镇。农贸市场永远是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在吃早点的那个时段，市场里最热闹的是老孙头饺子铺。老远就看见白色招牌上几个刚劲秀美的红色大字“老孙头饺子铺”。铺子里挤满了人，往里看去五张桌子都坐满了，还有一些没座位的吃客放好作料，找个空地蹲下稀里哗啦地就美美的吃起来。
老孙头家的饺子卖了几十年了，皮薄馅大味儿好，价钱公道实惠，周边的人都爱来吃。
一个六十来岁满面红光的胖老头咬了口饺子喝口自带的白酒，闭上眼慢慢的过足酒瘾，睁开眼对同桌的几个外地亲戚说：“头回吃老孙头的饺子吧，多吃点，知道为啥好吃不？别的不说，就说这饺皮儿吧，这几年卖饺子的都懒得自己动手擀饺皮儿了，都去买现成的机器加工的饺皮儿来卖。老孙头都是自己擀的，和面擀饺皮儿可是个力气活，就为擀这饺皮儿，老两口得早起一个多小时，就图个地道。”
同桌的几个人边吃边点头：“好吃、好吃，味道确实不错。”
胖老头又喝了口酒，说：“老孙头家出名还不单单是饺子。”
“哦！”几个人停下了筷子，看着胖老头。
“他儿子是我们这里第一个到北京上大学的，现在，在北京工作呢！”胖老头指着铺子招牌，“小伙子有学问，喏，刚才看到铺子的招牌了吧？那是几年前他还在读中学时写的。”
“啊！真了不起。来，来，再多吃点。咱也沾点福气。”
“他王叔，你就爱夸龙飞，他也没啥大能耐的。”听到说儿子，老孙头笑着回头搭了一句。嘴上说着，手里可没闲。先舀起熬了一夜的乳白色骨头汤倒进碗里，再用大漏勺把锅里漂起来的饺子捞起放进碗里，放上葱丝、香菜，淋上麻油、再倒点自家熬的酱油，一碗热气腾腾冒着香味的饺子就端到客人手中。在一边包饺子的孙大妈听到有人夸儿子，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展开了舒心的笑容。
胖老头抬头说：“老孙，你就别谦虚了，这十里八乡的，还有谁能超过龙飞侄子的。”
“是啊、是啊。”旁边吃饺子的一位白胡子老汉也附和着，“对了，龙飞侄子在北京好吗？”
“好着咧，过些日子就要结婚了。”这回是孙大妈搭话，“到时还要请您老过来吃喜酒的。”
“那我就等着了。哈哈……” 老汉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捻着白胡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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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结婚证
北京一个街道办事处的婚姻登记处，两个略带羞涩的年轻人拘谨而又幸福的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听凭摄影师傅的摆弄。小伙子长得很帅，瘦高身材，白白净净，戴着付黑框眼镜。嘴角老带着戏谑的坏笑，属于很逗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看得出他对今天的登记很重视，藏青色的西服、白衬衣、玫瑰红的领带，还特意吹了头发，抹着油亮的发蜡，黑皮鞋擦得蹭亮，把小伙子衬得英气逼人又不失儒雅。小姑娘长得清新可人，一件雪白的真丝连衣裙显得高挑的身材更加婀娜，不知道是心情激动还是害羞的原因，脸红红的。从进门到照相，她都一直依偎在小伙子身边，拉着他的手，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把照相的大姐都逗乐了。
“姑娘，把手暂时放开一下，今后亲热的日子长着呢。现在的任务是看镜头，笑笑。”照相的大姐忍住笑，“茄-----子，OK！祝福你们，年轻人。”
刚出门，小伙子兴奋得抱起姑娘转了几圈，飞旋的裙裾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街角起舞。小伙子在她脸上连亲几下。大声说：“老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老婆了。”
“快把我放下来。”姑娘害羞的看着四周的人群，“你不害臊，我还怕羞呢。”
“害什么羞，你不是我老婆吗？”小伙子炫耀的晃晃手里的结婚证，还是把她放下来，搂着她走了。
刚领了结婚证的孙龙飞和庄凤鸣去餐厅共进了烛光晚餐，喝了点红酒。喜悦和酒的刺激让他们意犹未尽，两人信步走进了KTV。
在包房里，孙龙飞搂着庄凤鸣说：“小凤凰，老婆，我以你老公的名义提议，今晚我们只唱一首歌，我想有个家。”
“那不疯了吗？哪有一整晚老唱一首歌的。”虽然这样说，凤鸣还是拿起话筒小声地唱起来，“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龙飞也拿起话筒搂着凤鸣唱了起来。
一曲方尽，凤鸣在龙飞耳边喃喃地说：“我们要有自己的家，要有自己的房子，没，没房子那还叫家吗？”
“小傻瓜，又说浑话了，我和你在一起就叫家了，将来再有个小孩，就更完美了。”龙飞拍着她的肩膀，“什么房子不房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我有你。房子嘛，将来会有的。来，干了这杯，接着唱。”
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午夜，两人才从歌厅里出来，都喝得有点高了，互相搀扶着在大街上走几步就吼一声“我想有个家”。惹得夜归的行人都在笑他俩疯了。在这座孤独的城市，有几个人能理解漂在异乡的这对年轻人对家的渴望和憧憬。
从歌厅到龙飞的住处不到两公里的路，两人足足走了快一小时。到路口了，凤鸣还要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龙飞抱住她，脸上满是坏坏的笑：“宝贝儿、老婆，今晚就别回去了，去我那，你可是我老婆了啊。”说完还坏笑着对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你想得倒美，不行。”话虽这样说，禁不住龙飞的软磨硬缠，凤鸣还是红着脸半推半就跟着他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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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夜谈
夜幕慢慢降临，月亮升上来了，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的声音传来，农村的夜空恬静得像一只孵蛋的老母鸡。集镇东头的一幢两层半小洋楼亮起了灯，劳累了一天的老孙头和老伴儿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电视里放出了男女主角结婚的镜头。孙大妈对老孙头说：“娃要结婚了，也不知道他那边准备的怎么样。这孩子，电话也不打一个，真急人了。要不，你问问他？”
“问啥？你看几点了，娃白天工作也辛苦，现在怕早睡了，明天吧。”
“我们还是合计下，给孩子多少钱，听说，在大城市结个婚是很费钱的。”
“钱。”老孙头笑了。“把我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都给他们，应该够了吧。”
“都给，你不留点养老的？”孙大妈很担心。
“留啥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起早贪黑的苦，还不是为了他。再说，我们身子骨还硬朗，还可以再做几年，钱不又回来了吗？现在房子是早已盖好，又不花什么大钱。都给他们，都给他们。”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病，有个头疼发热的倒好对付，万一有个大病咋办。”孙大妈还是不放心，“到时向孩子要钱，这口咋张呢？”
“老婆子，瞎担心啥呢？俗话说，人老骨头硬，咋有那么多的病啊痛啊的。就这样了，都给他们。”
夜里，孙大妈翻来覆去老是睡不踏实，她看看睡得正香打着呼噜的老伴儿。起身打亮手电筒，打开柜子，翻出个蓝色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拿出包在里面的几本存折，细细点了几遍才放心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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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出租屋
北京的早晨总是来得这么早，才五点多钟，太阳就升得老高，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开始忙碌起来。
在一个小房间里，阳光从窗外照在床上。孙龙飞睁开眼睛，看看睡在身边的庄凤鸣，想起了昨夜的疯狂，嘴角泛起了坏坏的笑容。
他伸手抚弄着庄凤鸣乌云一样的秀发，细细闻着她的发香，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的小凤凰，想不到平时娴静斯文的大美女也这么疯狂。还……”
被弄醒的庄凤鸣用手遮住脸：“还好意思说，羞死了。”
“羞什么？我们可是合法夫妻了，昨天可是领了证，你可不能反悔啊。”他抱住了庄凤鸣，“小凤凰，合法夫妻就要行夫妻之道。娘子，小生来也。”
听着他半京半白的怪腔怪调，庄凤鸣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折腾，不太结实的小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咣当。”隔壁发出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过道上一阵一阵的繁杂声传进了小屋里。两人兴致大减，相互望望，苦笑着大喊：“起床了！”
今天是周末，也没啥事。等庄凤鸣洗漱好，孙龙飞已经买来了早点，豆浆油条摆在一张小小的简易电脑桌上。
“嗯，今后结婚了咋办，这房子？。”凤鸣皱起了眉头，“怎么住啊？”
“娘子，别老想房子了，吃早点咯。”
吃着油条，喝着豆浆，两个年轻人互相逗趣，说到高兴处，笑闹起来。孙龙飞一不小心把简易的小电脑桌碰翻了，豆浆泼在庄凤鸣的黑裙子上，黄白色的豆浆在黑色的裙子上印了一大片，显得很恶心。
“你看、你看，这像什么？”孙龙飞还在笑，他凑近庄凤鸣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庄凤鸣一下羞红了脸，拿着个枕头撵着他追打。“你这个下流胚，脸皮真厚。打死你、打死你。”
“老婆饶命，老婆饶命，小生不敢了。”
“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庄凤鸣拧着那个自称小生的家伙的耳朵，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闹够了，也闹累了，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亲爱的。”庄凤鸣拍了拍孙龙飞的脸，“我们是不是得考虑买套房再举行婚礼。这房子，怎么住啊？”
“买房？倒是可以考虑，网上不是有人说“结婚不买房，等于耍流氓”，问题是……”孙龙飞摸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热吧？房价这么高，北京的房子不是咱说买就能买的，我们才工作几年，有那么多钱吗？小傻瓜。”
“你急什么急呀。我们两个的收入加起来一年大概有三十万。节省一点儿，一年还二十万房贷应该没问题。结婚后，也不要用两辆车了，卖掉一辆，也能节省些开支。再说了，我们还年轻，只要努力工作，收入还会增加的。”
“哦，小管家婆，算账还蛮精的。不愧是财经专业的高材生。可是，再怎么算，差的钱还是很多啊。”
“下午先去看看，看到底还差多少。实在不行，还可以请我老爸老妈、你老爸老妈援助点的呀。刚工作的时候，我的车、你的车可都是老爸老妈们出的钱啊。”
“老爸老妈。”龙飞伸手挠着头皮，“这倒是个办法，可是他们又能有多少呢？”
“别挠了，挠得让人心烦。”凤鸣不耐烦地打了下他的手。“他们的收入都不错，平时也很节省，没什么大的开支。再说了，老人积攒了一辈子，不就为了我们吗？等今后我们条件好了，好好报答他们就是了。”
“好的好的，就听你的，下午去看看。”
两人在电脑上搜了一个多小时的房源，三环以内那是土豪买的自然不用考虑，三环以外的房价也够吓人。看着那房价，龙飞说：“我总怀疑这座城市的房子不像是用钢筋水泥和砖头建造的，倒像是用人民币堆起来的。贵啊！”
“就你会耍贫，再看看。不行就先买个小户型的，今后有钱了再说。”凤鸣边说边点击这电脑。“这儿这儿，合适啊。”
龙飞凑过去一看。“这么远，还要四万多。”
“远点没关系啊，离地铁站近，今后我们可以坐地铁上班，还可以在来回的途中休息下呢。”
“那就下午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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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首付就整整差一百万
一辆蓝色的甲壳虫小车驶出了龙飞租住房的小区，在城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快接近郊区了，来到了一家售楼部。离售楼部不远的地方，是一大片正在紧张施工的楼群，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粉尘的呛人气味，不过闻久了也就没刚开始那么浓了。
龙飞和凤鸣刚走进售楼部，一个穿着青蓝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姑娘就迎上来，热情地自我介绍：“欢迎光临，我叫刘明明，是这儿的售楼经理，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龙飞斜眼看了下工牌，小姑娘鼓鼓的胸脯把工牌挺得老高。“经理刘明明”，下面还有工号。龙飞戏谑地想：“房地产真是赚钱，难怪卖房姑娘小小年纪就滋润的这么丰满挺翘。”
凤鸣说：“谢谢，想看套房。”
刘明明把两人带到楼盘模型前，用手里的红外线发射笔指点着不同的户型详细地介绍。看着那不断移动的小红点，凤鸣激动得问这问那，龙飞却对报出的价格直皱眉头，心不在焉的陪着凤鸣看着。
经过了十多天的忙碌，辗转于很多的刘明明、李明明、张明明等售楼经理之间，终于看好了一套房。
回到龙飞的小屋，凤鸣解开鞋带一脚把高跟凉鞋踢飞，坐在床边，用手揉着脚，嘴里哼着：“哎哟，我的脚疼死了，没想到买个房这么累。”
“累什么啊，老婆，很快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到时候，老子想咋地就咋地，不会再受外边噪音的干扰了，影响好心情。”看好了房，龙飞的心情也好了，帮凤鸣揉着脚，“再见了，出租屋。”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对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首先还是钱的问题。”
两人拿出纸笔开始算了起来。几分钟后，一笔购房预算账就完成了。
“70平米的房子，每平米4.2万元，总价294万，首付110万，贷款184万；
各种费用、装修买家具电器40万元；
不算贷款，合计150万元。
两人现有存款30万，卖一辆车20万，还整整差100万。还不算今后要按月还的房贷。”
“一百万啊！”看着纸上列出的一串串数字，已有心理准备的龙飞还是惊叫了一声，他清楚这一百万得让老父母卖多少碗饺子。“老婆，要不还是暂时别买了，先租个套房结婚，过几年前攒得差不多再说。”
“攒得差不多。你不是痴人说梦吧。你去问问同事朋友，听说过把钱攒够买房的事吗？”刚才还很兴奋的凤鸣沉下了脸色，不高兴的说，“再说了，你攒钱的速度赶得上房价涨的速度吗？前几年多少一平米？现在多少？我们单位的李大姐五年前买的房，现在都增值两百多万了。她说虽然头几年很艰难，但值得，两百多万啊！”
说着说着凤鸣难过起来，幽怨地说：“老公，我真的不想租房结婚，老有寄人篱下漂着的感觉，心里不踏实。再说，别人的房子，我们也不能按自己的喜欢的风格去装修，只能将就着住，累了一天回到自己并不喜欢的房间，多委屈啊。”
“老婆，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就算四个老人能凑出一百万，今后还按揭的房贷，就我们目前的收入也很紧张的啊。”
“先买了再说，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父母也还会支持我们几年的，就几年，以后就会好了。每个房奴都是这么过来的。”顿了顿，凤鸣又说：“今后我也会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衣服少买一点儿，餐厅少去一点儿。”
话说到这份上，龙飞还能说什么。他爱怜地拍拍凤鸣瘦瘦削的肩。“那就买吧，明天打电话给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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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要五十万（一）
南方一个小县城的公园里，天还没大亮，就到处都是早起晨练的人。老年人居多，年轻人还都睡着懒觉呢。在湖边的一颗大榕树下，一对老年人正在打着太极，经过的人都和他们打着招呼，看来人缘很好。
“庄校长、李老师，来锻炼啊。” “庄校长早、李老师早。”……
老头姓庄，在这个县城的中学当过多年校长直到退休，虽说已经离开校长岗位多年了，别人叫他校长他还是蛮高兴的。县城里熟悉的人都知道，叫他庄校长他可以眉开眼笑地和你聊半天，叫他庄老师他就鼻子哼一下表示答应，更别说叫他老庄了。熟人中还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年学校举行校庆，庄校长当然在邀请之列，可不知道是具体办事的人粗心还是咋打字的，反正邀请函上就称他为“老师”。老头楞是不去，经老伴儿多次劝说勉强去了。座谈的时候老头发话了，“新来的同志不知道也得问问清楚，我可是当了多年的校长了，怎么邀请函上就称呼老师呢？”弄得现任的校长当着领导和嘉宾下不了台，又是批评办公室主任又是赔礼道歉的才让庄原校长满意。这事在当地一度传为笑谈。
相比之下，他老伴儿李老师性情就温和多了。她和老伴儿在同一所学校教了一辈子书，在这个县可谓桃李满天下了。学生们都尊敬她，退休了还是经常有学生来看她。这么多的学生来看她，经常惹得庄校长心里不平衡。
两人打完太极，坐在长椅上揉着腿休息。一个熟人路过，老远就打招呼：“庄校长、李老师，侄女儿在北京好吧。”
“好着咧！”见人问起女儿，老两口都自豪地笑了。“在北京都工作两年了，就快要结婚了。”
“哦，那恭喜了，到时我也来讨杯喜酒，祝贺祝贺。”
“那当然，他刘叔。”
“凤鸣侄女儿真了不起啊，当年我记得她是我们地区的状元啊，这么多年唯一的女状元。我那女儿咋就没她成器呢？”
“哪里哪里？小侄女儿也蛮不错的。”
听到夸女儿，老两口嘴上谦虚，心里却很高兴。回到家里，李老师说“这孩子也是的，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的电话，她不想我们，我们可想她啊。”边说边拿起电话拨打女儿的手机。
“谁叫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打通电话，看看她忙什么。”老头逗趣地说。
凤鸣刚想打家里电话，手机就响了。
“妈！是您啊，人家正想打电话给您呢？您就打过来了，真是母女连心啊。我爸在吗？”
“就你会说，在旁边听着呢。你好吧，龙飞对你好吗？”
母女俩聊了半天后，凤鸣向妈妈说了想买房的事。
“多少？五十万！”看着老伴儿放下电话，刚才还一直笑眯眯的在旁边听着的庄校长的嘴巴一下张得老大，像个大大的字母“O”，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斯文模样，“你没听错吧。”
“是啊，他们买房首付和装修差一百万，向我们要五十万，龙飞的父母也要出五十万。”
“啊！”听到老伴儿肯定的回答后，老头的嘴又成了个大大的“O”。
五十万家里肯定是没有的。女儿一工作，为了让她在北京风光点，也方便工作，老两口就花了二十多万给她买了辆车，也差不多花光了大半积蓄，现在家里满打满算也就有二十多万，就算全拿出来，也还差二十万多万的。
“二十多万，还差二十多万呢，怎么办啊？这闺女，真急死人了。”李老师不停地搓着手，喃喃地念叨，“要不，劝她们还是暂时别买了，等以后有钱了再说。我的几个学生在大城市工作，刚结婚时也没有买房，都是暂时租来住的，不也过得很好吗。行不，老庄？”
同样一筹莫展的庄校长默默点燃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着，愣愣的看着烟头良久，最后，像下了决心似的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买！”
“买？老庄，你说得倒轻松，钱呢？钱怎么办，差二十多万的，就我俩的那点退休工资，就算是不吃不喝都得攒四五年的。就算是能攒，五十万现在就要。这闺女，真急死人了。”
“不买，又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认准的事，我们啥时能改变。当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们都劝她回来工作，一家人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最后还不是留在北京了。”庄校长安慰着老伴。“再说了，孩子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让孩子太委屈。总不能让他们像我们当年一样挤在单位小宿舍里就把婚结了吧。还记得你坐月子期间下大雨的那天夜里吗？年久失修的屋顶到处漏雨，家里的盆啊、锅啊的都用上了，还是不够，我用把伞遮着你娘俩对付着睡了一夜。你忍心女儿也这样过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钱呢，去哪找这二十多万？”李老师回想起当年一家三口挤在学校宿舍的日子，心里一阵酸楚，眼圈泛上一轮红晕。
“再说了，再怎么也不能让亲家笑话啊。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先找亲戚朋友借，慢慢还，也就节省几年就能还清了。”
要五十万（二）
老孙头夫妇这几天都沉浸在喜悦中，家里已经按照农村的习俗在为儿子的婚礼做准备了。特意请了工匠把盖了还没几年的房子重新粉刷一新。不管是在饺子铺忙碌还是走在路上，总能听得到亲友乡邻的道喜，老两口心里乐滋滋的。
夜晚，忙碌了一天的老孙头和老伴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合计着儿子的婚事，虽然还没定下时间，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用老孙头的话来说，就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挺争气，怎么说也得风风光光的办一回，可不能让亲戚朋友笑话，更不能让城里亲家说咱失了礼数。”
电话铃声响了，老孙头一看，忙拿起话筒，扭头对老伴儿说：“是儿子。”
“按免提，按免提。我也听听他说啥。”孙大妈也忙凑过去听着。
“儿子，你在那边好吗？想没想我们？你妈可天天想你啊。”
“爸，想、想，咋不想呢？昨晚还梦见您二老的。”龙飞调皮的说。“我妈好吧。”
“好啊，我和你妈都好着咧。就盼着抱孙子了。对了，你们结婚的日子，和凤鸣商量好了吗？我们可早就做好准备了。”
“爸，就想抱孙子了，还早的。”
“那你啥时候办婚礼呢？你妈老念叨着这事咧。”
“婚礼可能还要过一些日子，我们想先买套房，等装修好再结婚，那样方便点。到时你们四个老人过来也有的落脚的地方。”
“买房，倒是应该的。说吧，要多少钱。”老孙头笑着看了看老伴儿，大声地说：“钱嘛，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龙飞把买房的情况说完，老孙头挂了电话。老两口呆坐在沙发上。
“怎么？要五十万！哪有这么多啊。”孙大妈小跑到卧室的柜子里拿来放存折的小布包。
“老婆子，快点点，有多少？钱都是你管的。”
“早点了几遍了，只有二十万多点。去年不是给儿子买了辆车吗？”孙大妈又点了遍存折。“原本想着这些钱足够儿子的婚礼了，咋就要买房，原先他不是一直说先租房结婚，过几年多攒点钱再买房吗？”
“老婆子，你没听儿子说，现在城里的房子一年比一年贵，等攒够了钱，房价又涨上去了，钱还是不够。”
“那咋办呢？还差二十多万，还要留些钱给他们办婚礼啊。”
“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连说两句“再想想办法”的老孙头其实一下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能不能再和龙飞说说，暂时别买了，以后再说。”
“咋说？小两口商量好的。女方都能出钱，我们不出，这不让人笑话吗？今后在没见过面的亲家面前，这脸可往哪儿搁啊。”
“那咋办呢，他爸？”
“咋办，我看只能先找亲戚朋友借借了，以后我们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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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还是别买了
打了电话过后，龙飞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从小到大，他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知道上学读书忙，不知柴米油盐贵。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家里会有多少钱。但他也知道，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家里就算能拿出来，肯定也是很吃力的。
快下班的时候，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龙飞看着电脑上的报表在发呆，满脑子都在想着买房子的事，在同一公司上班的好朋友林峰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飞，听说你们要买房了，是真的吗？”
“其实，我也不大想买，想缓几年，现在买，差的钱太多了，可凤鸣很想买，也没她的办法。”回过神来的龙飞也是一脸的无奈，“不算贷款，都差整整一百万啊。”
“一百万那，你们有办法吗？” 林峰关切的问。
“有啥办法，只有像家里开口了。” 龙飞摊摊手，无奈的说。
“在这座城市，工作两三年就能买房的人，家里不是土豪就是财主。你们可真够敢想的。”交往多年，林峰多少也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伯父伯母有那么多钱吗？”
“我们也不知道，这不也才打电话和他们说的。”
“哎，龙飞，你可得考虑清楚啊，结婚没房的人多了，咱们年轻人暂时克服下困难没关系，可不能让老人们太操心。我先走了。”
看着林峰的背影，龙飞知道，有些话林峰没有明说，林峰和老婆的家庭条件比他们好很多，结婚快两年了，他们也没买房子，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呆了会儿，龙飞也收拾东西，拎着包无精打采的走出写字楼。
凤鸣刚进办公室，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就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都说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这两三千只鸭子一发话，整个办公室就热闹起来，惹得路过的人都伸头向里边望。
“凤鸣，听说你要买房了，是真的吗”
“是的，结婚有自己的房子，心里踏实。”
“那你男朋友同意吗，要好大一笔钱的。”
“开始他也不想买，说没那么多钱。”
“凭啥呢，凤鸣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就我们凤鸣这模样，这条件，找个有房的大帅哥也不难啊。”心直口快的胖大姐说话就是直的让人受不了。她用手肘拐拐凤鸣，一脸坏笑。“他敢不买就和他黄了，姐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姐，你说什么呀，这不要买了吗？”
“给我介绍，给我介绍。我也不差啊。呵呵……”几个小姑娘跟着起哄，不约而同的扭出好身段，摆出几个美女造型。
“去去去，也不看看自己啥材料做的，来和凤鸣比。上班做事了。”
“凤鸣姐，真羡慕你啊，就可以买房子了，我们不知道还要到那个猴年马月才会有自己的房子呢。”几个小姐妹对凤鸣摇摇手。“上班了，拜。”
“哟！凤鸣也要买房了，这北京的房子，可贵着呢。”一个刚进办公室的妖艳女子夸张的说了一句，扭着水蛇腰从凤鸣面前走过，也不停步，径直走到她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别理她，一看她那样子就心烦，不就嫁了个有房的吗？你看她老公那老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爸呢。哪能跟龙飞比。”胖大姐转头对凤鸣小声说：“房还是要买的，不就难几年吗？你看姐的那套，才几年，就涨了两百多万呢，两百多万呢！”
下班后两人回到出租屋。龙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老想着林峰说的话。是啊，爸妈有那么多钱吗？可他们也没说不同意啊。
凤鸣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直到凤鸣拍了他脑门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你在想什么啊？”
“我想、我想。我想房子还是暂时别买了。”
“你说什么啊，说得好好的怎么又不买了。大脑没进水吧。老公。”
“我总觉得爸妈可能没这么多钱。”
“可他们也没说没有啊。”
争论了半天，两人商量好再打个电话，问问父母是不是真的有钱，再决定到底买不买房。
“爸，家里真的拿得出五十万吗？”龙飞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儿子，为啥这么问呢？”老孙头被儿子问得楞住了。
“如果，如果家里真的拿不出这笔钱。”龙飞吞吞吐吐地说：“要不，要不我们就不买房了。”然后就是沉默，听得出是那么的言不由心。
旁边听着的老伴儿舒了口气，刚要张口。老孙头急忙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孙大妈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等我和你妈商量下，家里的钱可都是你妈在管着的，等她回来，我和她合计下再打电话给你。我想是会有办法的。你等下啊，儿子。”
放下电话，孙大妈急忙说。“他爸，难得孩子会体谅我们，就和他实话实说吧。这不正愁着呢。”
“实话实说，你倒是想得轻松，就一句话家里没那么多钱就打发孩子了。”老孙头看了老伴儿一眼，“你没听出来，儿子的话里是那么的不甘心。”
“可，可孩子都这么说了。”
“这么说了。你以为他真的就不想买了。也正因为孩子懂事，我们更要支持。”
“支持，可这。”
“别说了，原先不是说好了吗？先找亲戚朋友借借。我们慢慢还。也就那么几年就挺过来了。”
“挺，可也太……”
“再说，昨天我也打听了下，这几年城市的房子那价钱都在往上涨。等钱攒了差不多，那房价又上去了，啥时能买得起？总不能让两个孩子租一辈子房吧。”老孙头打断了老伴儿的话，“今后，你也不想让你的小孙子没房住吧。”
“那，那就这样吧，就依你。”跟着老孙头快三十年了，其实孙大妈一辈子都依着老伴儿，就从没自己拿过主意。
“那就说定了。哦，借钱的事可不能让他俩知道，不然孩子又担心了。这孩子，还真的懂事了。” 老孙头嘴里叮嘱着老伴儿，拿起了电话。
龙飞挂了手机，高兴地对凤鸣说：“老爸说了，钱没问题，过几天就打过来了。”
刚才还一直担心的凤鸣也高兴的抱住龙飞。“我就说嘛，老爸老妈真好。”说完在龙飞的脸上连亲几口，留下满脸的唇印。
“别闹了，你也打给咱爸妈吧。问问清楚心里踏实。”
“好的，看我的。肯定没问题。”凤鸣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想死你们了，真的。”风鸣撒了会儿娇，就问“爸，咱家真的拿得出五十万吗？龙飞老不放心，怕过分增加你们的负担，如果真拿不出，这小子可不想买了。他爸妈可是答应出五十万的。这小子老找借口不买房，可不能让他得逞啊。呵呵……”
庄校长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也闪过对女儿说实话的念头，可老说不出口。特别是那句“他爸妈可是答应出五十万。” 的话更让他难以启口。再怎么也不能在乡下亲家面前掉份儿。只有打肿脸充胖子哄女儿开心了。并且也和老伴儿商量好，不让女儿知道借钱的事，免得女儿分心。
“怎么样，我就说嘛。”凤鸣得意地看着龙飞，高举着双手大喊：“老爸老妈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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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借钱
话是说出去了，只有硬着头皮去找人借钱。老孙头出去溜了一天，愣是没开出口。也是的，老两口这么多年过日子精打细算，除了尽量满足儿子的需求外，也没什么大的开支，再加上经营着饺子铺这生意还算不错的营生，几十年了也没少帮过亲戚朋友，就没有向人开过口，这一开口就是几十万，去了几家，都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闲聊几句又回家了。
老孙头回到家中，老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等着他吃呢。老孙头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只顾喝着闷酒。孙大妈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没借到钱。就试探着说：“他爸，那钱的事情……”
“钱啊，不是没借到，是就没有开这个口。难啊。”
“那咋办呢?”
“要不，明天你和我去，两个人也好说。”
“嗯。”
在街口耸立着一座五层楼房，在周围的二三层小楼的旁边，显得像一只长腿仙鹤站在短腿鸡群中一样。从高处向街上伸出一个巨大的灯箱，离老远就能望见“醉仙居酒楼”五个用彩灯做成的大字。酒楼营业用了一到四层。老板孙发一家住在五楼。
在孙发家的客厅里，孙发陪老孙头夫妇坐在沙发上，他妻子倒了两杯茶水端给老两口，也走在丈夫身边坐下。
“叔、婶，难得你二老过来。请喝茶，喝茶。”按辈分，孙发得叫老孙头“叔”。
“孙发啊，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今天啊，我和你婶就想过来窜个门，聊聊天。”老孙头喝了口茶，慢斯条理地说。
“欢迎啊。您二老可是稀客，稀客。”孙发和老婆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说：“其实，我们早就该过去看你们了，可这酒楼一直在忙，结婚满月包宴席的都排出几十家了，忙啊。”
“你们忙，你们做的是大事情，不像你叔的饺子铺，就卖一上午就休息了。”老孙头干笑着，“这不，你婶和我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你们。”
“叔见笑了，啥大事情，也就勉勉强强能过日子就行了。”孙发嘴上谦虚，脸上却掩饰不了得意，“对了，听说龙飞兄弟快要结婚了，哪天办酒席？我好留着日子。”
“是要结婚，日子嘛，日子嘛……”老孙头看了眼老伴儿。
“大侄子，日子还没定的，定了肯定得跟你们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们家这儿是办宴席最好的地方。今天来是，是……”孙大妈看了看老伴儿，老孙头点了点头，她鼓足勇气地说：“大侄子，今天过来，是有事要求你们帮忙的。”
“婶儿，看你说的，啥求不求的，有啥事，尽管说。我孙发啥时都不能忘记叔当年对我的好。”孙发动了感情，“当年，要不是叔就我，我怕早就淹死在河里了，哪还有今天。”
“您就说吧，只要我们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孙发妻子起身坐到孙大妈旁边，拉着她的手，“婶儿，您也是的，咋能说求我们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吧，啥事？”
老两口吞吞吐吐的说着，孙发两口子原本堆在两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往下掉，等到说完了，也听明白意思的时候，两人变成了惊愕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
“三十万啊，叔、婶，咋要这么多呢？”孙发吃惊地说。
“叔、婶，不是我们做小辈的说你们。你们也是的，爱儿子也没这么个爱法。这不是挣命吃辣椒吗？”孙发妻子也说：“龙飞兄弟一直是很懂事的，家里什么情况他会不知道吗？这回咋这么浑呢？打小你们就惯着他，要什么就买什么。哎，他这回是鬼迷心窍了吧，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咋这么……”
“叔、婶，这三十万也太多了，就算我们想帮，也帮不了那么多啊。”孙发暗暗扯了扯老婆的衣袖，怕她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不行，我得劝劝他。”龙飞妻子伸手拿起了话筒，“叔、他的电话是多少？”
“别，别打。”老两口不约而同地说。“借钱这事，他不知道。我们，我们也不想让他知道，免得他不安心。”
“啊！”这回轮到孙发夫妻俩惊讶了。
“你们也是的……” 孙发妻子慢慢放下了话筒。
孙发看了眼妻子，说：“叔、婶，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三十万太多了，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要不，借你们五万，是不是，老婆？”
孙发妻子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那，谢谢大侄子了。我们会尽快还的，最多不超过两年。”老孙头说。
“谢啥呢，都一家人。还么也不急，三年五年没事的。”孙发说。
“那谢谢了，我们会尽快还的。到时给你们打个借条。哦，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都一家人，要啥借条不借条的，我们还信不过叔吗？啥事？说吧，叔。”
“借条还是要打的。就是，就是这事别让龙飞知道。”
“好吧，我们记着。不会说出去的。”
送走老孙头和老伴儿后。孙发妻子刚要张口，孙发摆摆手，叫她别说了。孙发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看着冒起的烟雾，苦笑着说：“叔也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婆，过些年，刚子会不会也这样对我们。”
“怕不会吧。” 孙发妻子想起了还在读大学的儿子刚子，迟疑的说。
老两口转了几天，尽管很多人都不理解，脸色也不好看，也听了一些挖苦难听的话，好在这么多年做人地道，人缘好，还是东拼西凑的把钱借到了。尽管大家都说信得过，不必要打借条了，老孙头还是坚持一一打了借条。
晚上，老两口一一清点这借条，把一笔一笔的借款记在小本子上，和借条一起包在原先放存折的小布包里放好。老两口一夜都没睡踏实，第二天都黑着眼圈去卖饺子。吃饺子的人都关心的问他俩是不是生病了，老两口都极不自然的笑笑说没事。
庄校长和李老师这段日子过得也不安生，从知道女儿要买房开始，就没睡过个安稳觉。每天坚持的晨练也没心情去了，整天为这钱的事发愁。庄校长虽说当过几年带长的 “官儿”，可在他那个年代，也不兴啥回扣什么的，不说两袖清风，至少也没啥油水可捞。再说了，就凭庄校长秉直的性格，就算有，他也不会要。现在住的房子还得感谢当年的福利分房政策，也没花多少钱。要不是李老师教学水平高、有名气，刚退休的那会儿办了几年补习班挣了点钱，不然仅靠两人的退休工资，还没那点积蓄呢。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在家里，老两口合计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庄校长感慨的说：“教了一辈子书，学生、家长认识的也不少。可真要开口，这脸面咋就放不下来。”
“只有试试了，还啥脸面不脸面的。再说了，只是暂时借下，又不是不还。”李老师倒了杯水给老伴儿，“哦，那个李天图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可是帮过他的，整个教学楼的装修，也没收过他什么，听说，他这几年生意做的很大了。要不，去找他试试。”
“李天图。”庄校长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黑瘦精干的小伙子。十多年前，学校新建了一幢综合教学楼，很多人都想拿下装修的工程，纷纷托人找关系给庄校长打招呼，也不乏送东西送钱的，都被他严厉的批评后退还。招标公平公正的进行，从未和庄校长谋过面的李天图中标了。为这事，还得罪了一些打招呼的领导和朋友。李天图也果然争气，整日整夜的带着人在工地上干活，工程不但提前交付使用，还被评为优质工程。李天图也就是从这个工程开始干出名，一步一步做大的。现在，“天图装修公司”已经是这个县房屋装修行业中的老大了。后来，原本也没带多大希望的李天图知道了工程承包的过程，也给庄校长送过东西表示过感谢。被他严词拒绝了，叫他把心思放在工程质量上。当时李天图感动的对他说：“庄校长，就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好官，今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办好。”
这事已过去很长时间了，头几年还偶尔有些接触，随着李天图的事业越做越大，接触就慢慢少了，退休后基本就没见过面，只是偶尔遇见打个招呼，倒是还蛮客气的。
在天图装修公司宽大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庄校长见到了李天图。当年的黑瘦小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事业有成，面色白皙微微发福的中年企业家，唯一不变的是还是那么精干，也更加成熟了。
“稀客啊稀客，庄校长。来来来，坐，抽烟、抽烟。”李天图忙着起身把庄校长迎了进来，递上一根烟，自己先点了，又帮庄校长点上，随即吩咐秘书倒茶。
一会儿工夫，一杯冒着香气的龙井就摆在庄校长面前。
“庄校长，您老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稀客啊稀客。”
李天图热情的问。又对秘书说：“小李，今天我什么人也不见了，就好好陪庄校长聊聊，对了，订个包房，晚上陪庄校长喝几杯。”
在李天图的热情感染下，刚进门时还有点拘谨的庄校长也慢慢自然起来，聊了几分钟后，庄校长硬着头皮说出了来意。
“咋？咋需要这么多啊。”
“小李，如果为难，那……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庄校长，我不是这意思，这事要放在前几年那倒没多大问题。只是……只是眼目前公司的工程款大都还拖欠着，底下的工人都要吃饭，公司运转也有些问题。”李天图为难的说。
“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沮丧的庄校长说着就准备告辞。
“你老不要急，要不，我借你四万。” 李天图忙拉住他。
“四万。”四万也好啊，庄校长想，又坐下和李天图闲聊起来，当然气氛已经大不如他刚进门的时候了。聊了一会儿，两人都觉得没趣。再加上庄校长还要忙着继续去借钱，就告辞走了。当然，李天图安排预备的晚饭也用不上了。
看着庄校长离去的背影，李天图想：“这老庄啊，是不是头脑发热了，就那么点退休工资，也想帮女儿在北京买房，那里的房子是想买就买的吗？换我，都不一定敢想。算了算了，以前也得过他的力，借他四万，就当还个人情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李天图一看是女儿的。忙接听电话。“好的好的，你要的车，明天爸就陪你到省城买。”
庄校长转了一天，天黑了才回到家中，除了李天图答应借的四万外就没有借到钱了。一些老同事和朋友还劝他打消这个想法，别买了。
李老师看着他沮丧的样子，默默的抬出热了又热的饭菜，两人开始吃饭。
“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去找以前的几个学生试试。”看着丈夫无精打采的样子，沉默了半天的李老师说。
“好吧。”庄校长有气无力的说。
李老师转了两天，拉下老脸，说了很多话，终于把钱筹够了。
“今后几年就是还钱的日子了，难熬啊，老庄。”李老师看着本子上记着的一笔笔借款，苦笑着说。
“一切都会好的，坚持几年就好了。女儿幸福，我们也开心不是？”庄校长也只能这样安慰老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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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装修也超支了
收到双方父母打过来的钱，孙龙飞和庄风鸣小两口心里乐开了花。房子是早就看好的，交钱办手续就完事了。开发商服务也蛮周到的，连房贷也一并代办了，省得两人到处去跑。
交房那天，龙飞和凤鸣早早的就来到售楼部，一个年轻小伙子领着他们查看了房子，两人兴奋的草草看了几眼就签字领了钥匙。
锁上门，龙飞激动地把凤鸣抱起来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连转了几个圈，凤鸣也“呵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了。”龙飞激动抱紧凤鸣，“原本想着还要等好几年的。”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头都被你转晕了。” 凤鸣拍打着龙飞的肩膀，“头晕了，头晕了。”
“好咧，老婆。” 龙飞把她放下地来，在她的脸上连亲了几口。
“看看，怎么样。要依你说的，怕是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七老八十的。” 凤鸣红着脸得意的看着龙飞。
“老婆英明，老婆伟大！”
“别耍嘴皮子了。来，看看怎么装修才是正事。”
其实这些日子，两人早就对着图纸讨论了无数遍，现在只是对着实际的房间再验证一遍，装修意见很快就统一了。当然，很大程度上都是凤鸣自己意见的统一，龙飞只有附和的份儿。
装修意见统一，剩下的找装修公司谈，签合同都是很顺利的事，装修的预算也在当初预计的范围内。就等着住新房了。
装修的活计刚进行没几天。周末龙飞早早就到房子里看着工人施工。毕竟是这么多钱买的房子，不看着心里不踏实。快中午的时候，凤鸣带着和她一起上班的几个姐妹进来了。
几个人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都羡慕他俩有办法，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两人嘴上谦虚，心里也很得意。
胖大姐家装修过房子，有经验，她这儿看看，那儿敲敲，还细细询问了装修的材料和价格。最后她说：“凤鸣、龙飞，你们装修的这材料也太普通了吧，这么贵的房子，装修至少得再上一个档次。”
“姐，我们就这样简单的普通装修就行了，再说，钱的压力也大。”凤鸣为难地看着她，“能有房子，我们就很满足了。”
“你们啊，房子装修也是大事，材料不好，对身体是有害的。”胖大姐又看了一眼装修的材料。“就算大人不在乎，将来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啊！”凤鸣和龙飞互相望望，“有这么严重。”
“当然了，姐算了一下，增加的也不算多，不到十万元。”
“可是，可是真不能再增加钱了。”凤鸣为难的说。
“这有什么，我们姐妹几个借你不就解决了吗？”胖大姐豪爽的说，她转头看看几个姐妹，“是不是，姐妹们？”
“是啊是啊。”几个小姐妹都附和着说。“反正我们一下子还买不了房，咱的那点钱放着也是放着。”
“又增加了近十万元。”晚上回到租住的房间，龙飞为难的对凤鸣说。“这债可是越来越大了，你那姐也是的，热心过度了吧。”
“我也不想啊，你没听姐说，低档的材料对将来的孩子不好，这钱能省吗？姐也是为咱好。”
“孩子嘛，还早着呢，过几年条件好了再要。可这又要增加钱。”
“别说了，难得姐妹们这么热心，盛情难却不是？”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龙飞停了会儿，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在买家具电器上节省下，虽然省不了多少，至少也能减轻点压力。”
“好吧好吧，眼睛好困，睡觉了。” 凤鸣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不耐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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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不回老家结婚了
时间过得真快，房子装修好了，两个年轻人也搬进了新房，婚礼的事也摆上了议事日程。
虽然前段日子为借钱的事，老孙头夫妇的心情很是郁闷，但随着婚期的临近，两人的心里像被注入一股春风，心情一天天好起来。
心情虽然好起来，但老两口心里却老不踏实，也说不清是在担心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又不知道压在哪里。一天中午买完饺子，两人刚走到小街的拐角处，不经意的听到一群人在谈论老孙头家办喜事的事。他们不由得停下脚步，偷眼望去。
“老孙家要娶媳妇了，那闺女去年和他儿子回来时我见过，那长得真叫俊啊。那脸蛋，那身段，这十里八乡的哪里去找啊！”大嗓门的胖婶说。胖婶的嗓门是出了名的，街坊们都知道。有个说法，她儿子小的时候，只要朝街上一喊，小胖狗吃饭了。整条街上玩耍的孩子都不用大人叫了，都知道该回家吃饭了。就这大嗓门，老两口要想不听见都难。
“不光人长得俊，脸蛋俏，身段好，人家还是大学生呢，有学问，真了不起。啧啧！”旁边有人附和着说。
老孙头笑着看了看老伴儿，孙大妈脸上也露出笑容。两人刚要走。一个尖细的声音又让他们停了下来。
“俊有什么？大学生又咋地？我看他们两个老人这回要受苦受累了。” 声音尖细的是老孙家的本家二婶，老孙头也向她家借过钱。
“他二婶儿，老孙头家儿子结婚，天大的喜事，咋说受苦受累呢？可不兴昏说乱讲的。”
“你们不知道吧。”本家二婶儿看了看四周，她可能没看到站在街拐角处的老孙头夫妇。压低声音说：“听说啊，为了娶这媳妇，老孙头家到处借钱，现在怕不是在忙办喜事，怕是在为还债发愁呢。嘻嘻……”
“你可别乱说，他家也不会缺钱，就算暂时借点，也不会差多少，咋会愁呢？可别乱说。”
“你们知道他儿子要多少钱吗？” 本家二婶小声地的对着几个人的耳朵说了几句。
“啊，这么多啊！”大伙惊叹了。
“老孙家这媳妇是银子做的还是金子做的，要这么多。”
“怕是镶钻石的才有这么贵……”
老孙头夫妇呆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转身绕道回了家。回到家里，两人半天没说话。他们终于知道这些天没来由的是担心什么了。
“不行，结婚那天，可不能让孩子回来。”老孙头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一句。
“他爸，办婚礼孩子不在，这算咋回事啊。这不让人笑话吗？”孙大妈为难地说。
“我也不想，可你都听见了，万一孩子回来，乡亲街坊哪个讲话不小心，不就让孩子知道借钱的事了吗？”
“可是……”
“别说了，孩子知道了不好。再说，这有啥笑话的，去年我们去做老蒋家的结婚客。孩子不是也没到吗？说是工作忙，老家就不回来了。老蒋夫妇还不是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章校长和李老师也在忙着筹办女儿婚礼的事，可他们也在为女儿女婿是否到婚礼现场左右为难。虽说城里人不像农村那样爱嚼舌根，乱传八卦，可谁能保证就没人讲出来的。要让女儿知道，那多难堪啊。婚礼上那么多的客人，谁能管住他们的嘴呢？到时候，七嘴八舌的，说漏了就不好了。最后，两人统一了意见，女儿女婿就不回来了。
快下班的时候，凤鸣接到父母的电话，很纳闷，原先都一直要他俩回去办婚礼的，现在怎么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一进家门，凤鸣就和龙飞说起这事。
“爸妈是咋想的，怎么突然叫我们不要回去了，原先都说的好好地。”
“什么？”正忙着做饭的龙飞也很奇怪，“爸妈怎么说?”
“说是他们想在北京多玩几天，好好看看。虽然以前来过几次，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再说以前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也没能好好看看玩玩。”凤鸣皱着眉头说：“爸妈说，他俩提前在老家把客事办了就过来，也可以帮我们一起准备。”
“哦，是这样啊。他们说的也在理，也好吧。”龙飞边炒菜边说。“等到回老家办婚礼时，他们也一起过去，说真的，就快要结婚了，他们四个老人还没见过面的。
龙飞的手机响了起来，一听到特殊的铃声，他边在围裙上擦手边说，是家里的电话。
龙飞接完点话，傻傻的望着凤鸣。
“怎么了你？” 凤鸣伸手推了他一下，“爸妈怎么说？”
“也叫我们别回去了，他们在家里先办，办好就过来。他们还没来过北京，也想多玩几天。”
“这样啊。”凤鸣舒了口气，说真的，她也不大喜欢去乡下，在家里还好，一出门不是泥巴就是黄灰，偶尔还会看到牲畜粪便，恶心死了。当然这些她不能说出来，“这样也好啊，四个老人也有伴，我们可以好好陪陪他们。再说了，就那么几天婚假，东跑西跑的也是累。”
“他们不会是约好的吧？也不可能，他们从来就没什么联系的。”龙飞疑惑的自言自语。
“别多想了，就这样吧。他们说的都在理。还是想想怎么安顿他们，去酒店还是在家里。”
“去酒店多不方便，还是在家里吧，晚上把客厅收拾下，沙发上铺个铺不就解决了。我想他们也喜欢在家里热闹，还可以多拉拉家常。”
“好吧。”这次凤鸣倒很懂事。
两边老人都叫他们别回去了，两人也没有多想。其实对他们来说，老家的牵挂也就只有爸妈了，多年在外读书工作，老家的记忆越来越淡。原来的中学小学同学都多年没有联系，就算见到也大多认不出来，所以回去不回去倒不大重要。
老孙头和庄校长两夫妇分别在家里为儿子女儿操办了客事，向亲朋好友做了很多解释。什么孩子工作忙没时间啊，他们想到北京多在几天啊。还承诺今后两孩子回来，让他们挨家挨户给客人补发喜糖。客事办完了，两夫妇就先后动身去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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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房子咋这么小啊
一下飞机，老孙头夫妇就被这座现代大都市震撼了，坐在车上都忙不得和儿子儿媳说说话，只顾着望车窗外的车流和高楼。
“我的妈呀！”孙大妈啧啧地搭着嘴。“这车啊，咋这么多呢。比我们老家赶集时的牛羊群还要多。”
“这城市比我们那里的县城还大啊！”老两口连省城都没去过，在他们的映象中，县城就是个大城市了，比他们居住的集镇大多了。
龙飞和凤鸣忍住笑，一路向他们介绍着沿途的景观和建筑物。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新居楼下。比老孙头夫妇先到一天的庄校长夫妇早在那儿等着了。六个人说说笑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电梯上楼进了屋。
在电梯里的时候，孙大妈一直很紧张，紧紧地拉着老伴儿的手。一进屋，孙大妈就说：“那个大铁盒子是个啥东西，还会动，可吓着我了。”一屋子都是笑声。
龙飞忍住笑，对他妈说：“妈，那不是铁盒子，叫电梯哦，上楼下楼我们都坐它。很简单的。明儿我教你用用，你就会了。”
“上楼下楼？不会爬楼梯吗？”
又是一片笑声。
“妈，这里是三十二层，爬楼梯多累啊！”凤鸣亲热的牵着孙大妈的手，走到窗前。“妈，您看看。”
孙大妈朝下看去，那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小车真的只有老家赶集时的山羊那么大，人就更小了。她转头叫老伴儿也过来看看。
“这么高啊！”老孙头过去看了眼，惊叹的说。
都坐下来了，孙大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这是红枣、这是柿饼、这是腊肉……喔，还有龙飞爱吃的糖炒栗子。最后，孙大妈拿出一个用红绸布裹着的小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套手工缝制的红衣服，上面绣满了大大小小的牡丹。还有一套金首饰，虽然款式老旧，那分量还是蛮足的。
“这衣服，我陆陆续续的做了快两年，估摸着凤鸣的身段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在老家办客时又没穿成。”孙大妈又拿起首饰。说这是老孙家祖传的，也不知道是从哪辈人传下的，反正龙飞的祖母传给了他奶奶，他奶奶又传给了孙大妈，现在就给凤鸣了。
“凤鸣，试试、试试。”孙大妈把衣服和首饰递给凤鸣。
看着凤鸣脸上蛮不情愿的样子，龙飞拉了下她的手。“试试，试试，穿起来我们看看，新娘子。”
“去试试吧。”几个人也附和着说。
凤鸣进房间换好衣服，戴上首饰回到客厅。那衣服还真合身，像在裁缝店里量身定做的一样，项链、耳环也戴上了。龙飞又给她戴上戒指。几个人都称赞好看。
“我怎么有穿越的感觉。清朝还是民国？”凤鸣照照镜子，悄悄的在龙飞耳边说。“结婚时我倒不穿。”
龙飞朝她摆摆手，叫她别说了，她也就住了口，回屋换衣服去了。
老孙头夫妇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房子，龙飞和换好衣服的凤鸣带着他们把两室一厅的房子看了遍。
“咋这么小呢?”老孙头想起了家中的小洋楼。
“爸，您是拿家里的房子比吧。”龙飞打趣的说。“在这要是有你那小洋楼，怕是可以买老家的半条街的。”
老孙头夫妇“啊！”的一声，大家都笑起来。
看看快到吃饭时间，六个人出去吃过饭，又在小区附近逛了一下。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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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们都不差钱
老孙头和庄校长并排躺在把沙发放平的临时床铺上，看着窗外的透进来的灯光，两人闲聊起来。
“亲家。”庄校长先开口，“我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我们相隔几千公里，结为亲家，也是有缘啊。”
“是啊。”老孙头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我和孩他妈还常常念叨儿子小时候的事，就长成大人了。要结婚了，呵呵。”
“我们还不是一样，闭上眼就能想起女儿小的时候，从出生、上幼儿园、小学到中学，都那么的历历在目。相反，从上大学后的事就没多少回忆的了，这两年更是见得太少。基本想不起什么。”
“都一样，我们也是只记得他在老家时候的事。到北京后就只是间或打个电话。说真的，不怕你笑话，我和他妈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这城市也太大了。”
“看你说的，亲家之间，笑话什么。我们也没来过几次。明天带你们出去看看，长城、故宫、王府井、恭王府、水立方……”庄校长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透着见多识广的优越感。
“是得去看看，开开眼界。”对庄校长说的这一长串地名，老孙头有的听过，大多还是第一次听到。
“明天带你们去转转。”
“这城市里什么都好，就是这房子也太贵了。”老孙头把话题扯到了房子，“这么多钱，要在老家，可以买好几处小洋楼了。”
“哎，亲家，这次他们买房，你们在钱上没困难吧？”庄校长心里一动，试探着问。
“这……”老孙头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里闪过和老伴儿走东家到西家借钱的场景。心想亲家咋这么问呢，可不能让他小瞧我们农村人。硬着头皮回答，“没啥困难的，我和他妈苦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钱都是为了他们，没困难，家里有，有的。”说完咳咳干笑两声，掩饰心里的慌乱。然后他反问亲家，你们呢，也没困难吧。
“我们那，也没。”庄校长迟疑了下，“和你们一样，积攒一辈子也是为了女儿。家里也没什么大开支，就买过套房，还是当时单位建盖的福利房，也没花多少钱。”
福利房是个啥东西，老孙头不知道，但亲家出五十万没问题老孙头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嘴上没说，心里却羡慕庄校长。“还是城里人好啊，每个月都有工资，天阴下雨都不受影响。还有啥福利房，估计也是个好东西。哪像我们，卖一天饺子才有一天收入，遇到天阴下雨，那生意就得受影响，更别说什么福利房了。”
其实，老孙头不知道，庄校长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别看这亲家在农村，就做点小生意，都比我们教了一辈子书拿死工资的有钱，这也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说到了房子和钱，两人的谈兴都淡下来了，随便聊了几句就各怀心事的睡觉了。
小居室里，李老师和孙大妈也拉起了家常。和老伴们一样，从孩子小时候的一桩桩、一件件事讲起，都在变着法的夸自己的孩子小时候聪明懂事学习好，也聊到了儿女买房子的事，两人互相试探，都不愿意说自己家里到处借钱，都不差钱。
北京的早晨天亮得特别早，才四五点钟，太阳就出来了。庄校长和老伴儿都有晨练的习惯，老早两人就到楼下走路锻炼去了。
“哎，老庄。”压着腿的李老师对老伴儿说：“看不出龙飞家还是蛮有钱的啊，五十万愣是一点都没向人借就拿出来了。”
“是啊，他爸也说了。”庄校长甩着手说：“我们可不能在他们面前提借钱的事，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城里的人。”
“是啊，要让他们知道，保不定会怎么看女儿呢？”
老孙头夫妇起来的时候，龙飞小两口还在睡着。看看没人，老两口小声说起昨晚聊的事，都感慨亲家不用像他们到处去借钱，也相互叮嘱不能说借钱的事，免得让亲家看不起。
经过昨夜的聊天儿，四个老人的心里反而坦然了，都为儿女能找到个好人家而放心。用老孙头背地里对老伴儿说的话。“就算是我们没钱，今后儿子家有事，老丈人家也能帮上忙不是？”庄校长夫妇和他们俩想的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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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婚礼
既然都不差钱，就开始准备婚礼的事了。在城里，没有在老家麻烦。龙飞小两口在北京也不认识多少人，就几个要好的同事、朋友和同学，满打满算也就五六桌客人。酒店也是早就预定好的，到时候过去就行了。
龙飞和凤鸣还带着老人们去看看酒店，顺便把菜谱定了。酒店离居住的小区也不远，走路也就半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吃过早点，六个人就一路走着去酒店。
到了酒店，领班带着他们看了办客的地点。六张大圆桌摆在十楼整洁明亮的大厅里，铺着洁白的桌布，桌上的玻璃圆盘都是电动的，一开开关就会转动。这些对庄校长夫妇倒没什么。老孙头夫妇就不同了，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充满好奇，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孙大妈伸手摸了摸桌布，自言自语的说：“这么白，吃饭时弄脏了怪可惜的。”漂亮伶俐的女领班忍住笑，耐心的向他们介绍着。
六张桌子相对排成两行，一行三张。正对着两行桌子的是一个小台子，墙壁上有个大红的“囍”，差不多占了一半的墙面。台上还摆着两个放麦克风的话筒支架。用孙大妈的话说，这是个“小戏台”。
“闺女，这小戏台是做啥用的？”孙大妈问女领班，“这城里结婚也兴唱大戏啊。”大家都笑了。
“大婶儿，这不是唱大戏的，这是新郎新娘和你们四个老人致辞的地点。”女领班微笑了下，“到时您老也要上去致辞呢？”
“致辞？啥叫致辞？”
“妈，就是讲话，说几句祝福我们、感谢亲友的话就行了。”龙飞怕他妈再出洋相，连忙抢着回答。
“哦，说话啊，这倒会。”
看了一遍，大家对酒店的环境和安排都很满意，就开始定菜谱。看着印制精美、琳琅满目的菜谱，老孙头夫妇一头雾水，也弄不清是啥。庄家老两口也不清楚北京的菜。都由两个年轻人决定。
“一桌七千八百元，打折优惠后一桌六千六百元。等会儿到总台交定金。”领班合上菜谱，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点的真好，六六大顺啊，恭喜恭喜。”
“啥！”要不是坐在旁边的龙飞拉了拉衣袖，孙大妈的“这么贵啊”就要脱口而出了。
回到家中，六个人又商量起婚事的一些细节问题。其实也没多少事了，花车和其它的细节都由酒店安排，一条龙服务很周到，不用操啥心。用龙飞的话说，就是“万事具备，就差结婚了”。
其它的都没多少事，很快就统一了意见，但在新娘穿什么衣服上孙大妈和凤鸣却有了些小争执。
“闺女儿，衣服也试过了，合身不？”
“合身，谢谢妈。”凤鸣也不知道孙大妈为什么这样问，随口敷衍着，还夸孙大妈的手艺好。
“合身就好，结婚的那天穿上，再戴上那些首饰。”孙大妈喜滋滋的说。
“什么？”凤鸣愣住了，她为难地看着龙飞。龙飞忙打个岔，说还有点事要和凤鸣商量，就拉着凤鸣进了卧室。
“我怎么穿啊，让客人笑话，穿越啊。”一关上门，凤鸣就一叠声的埋怨，“还有那些首饰进古董店还差不多。老公，怎么办呢？”
“妈也是的，都什么年代了，不要说城市，农村结婚估计都没人穿那个了。”龙飞安慰着媳妇，脑子里在想着办法。“要不……”
“他妈，穿什么就由着孩子吧。”在城里转了几天，老孙头也有些开窍了，“再说，你那衣服，老家结婚都不见人穿了，何况这里……”
庄校长夫妇也附和着劝导。
孙大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向也听老伴儿的话，心里虽然还有些不乐意，嘴上倒也没怎么坚持了。
龙飞和凤鸣也从房间出来了，最后，商量出个折中的方法，凤鸣穿戴好和龙飞再去照一组婚照。孙大妈也勉勉强强的同意了。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这插曲小得不能再小了。这是龙飞逗凤鸣说的。在同事朋友的贺喜声中，婚礼如期举行。
站在孙大妈说的“小戏台”上，她拘谨的拉着老伴儿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孙头也从来没经历过这阵仗，这时他有点羡慕亲家了，毕竟是有学问的人，会说话，也不紧张，赢得客人们热烈的掌声。
老孙头定了定神，也不那么紧张了，早些年，他也参加过村里的小戏班，不就说几句话吗，有啥难的。话虽这样说，在这场合，他还是讲的结结巴巴的，孙大妈还是那么拘谨，只会望着大伙儿笑。终于讲完了，客人们都被二老逗笑了，笑声倒比掌声还要响亮。看着大伙的笑脸，老孙头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悲凉，婚礼是办了，那些借下的债……，不想了，他紧紧闭了下眼又睁开，脸上又挤出了些笑容。
挨桌敬酒的时候，客人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小两口买房的事，都恭维他们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房子，小两口很兴奋，四位老人却心事重重的随口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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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们去吧，妈不去了
婚礼结束了，小两口还有几天婚假，就谋划着带四位老人在北京好好玩几天。
第一天去故宫，六个人高高兴兴的玩了一天。
“故宫，也叫紫禁城，是明代和清代皇帝的皇宫，它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质结构的古建筑群。”龙飞去买门票的时候，庄校长向老孙头夫妇介绍，“今天你们好好看看。”
“是得好好看看，来一趟不容易。”老孙头已经被这宏大的建筑群吸引住了，“孩他妈，好好看看，回去也可以和老家人说说故宫是咋样的。”
在故宫转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去了恭王府。孙大妈好奇的问：“那和珅，就是电视上老和纪晓岚作对的那个和珅吗？”
“啧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孙大妈咂着嘴一声声感叹，“他家咋这么大啊，一家人那住得了？”
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中，玩了一天，虽然有点累，但大家的兴致还很高，都在谈论这今天的见闻，计划着明天去哪玩。
“就去长城吧。”龙飞想起爸妈对北京唯一有印象的只有长城了，老家就摆着一幅自己读大学时在长城照的相片。记得当时爸说，听人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儿子是好汉了。
今天都累了，第二天还要去长城玩，大家都早早的睡了。孙大妈躺在床上，老是睡不着。她眼前总晃悠着今天儿子一次又一次付出的那些红的绿的钞票。这玩一天就要花这么多钱，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一夜迷迷糊糊都没有睡好，整夜做着奇怪的梦，老梦见那些花出去的钱飞到了空中，怎么也追不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起来忙碌。等到快要出门的时候，孙大妈突然说她不想去了。
“妈，以前不是老听你说想看看长城吗，咋今天又不去了呢？”龙飞很奇怪，其他人也一起劝她走。
“妈身体不舒服，你们去，好好玩啊。”孙大妈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带你爸去好好看看。”
大家这才发现孙大妈的气色确实不好，连忙关心的问她是不是病了，还是去医院看看，长城嘛改天再去。
“别，我没生病。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补补瞌睡就好了。” 孙大妈用手拢了拢垂到额上的头发，“你们去吧，我再去睡会儿就好了。”
老孙头要留下来陪老伴儿，她也不让。大家看她也没啥大问题，可能真的只是没睡好，也就没多想，让她一个人在家中休息。
他们走后，孙大妈躺在床上休息，可能真的是困了，迷糊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因为牵挂着孙大妈，五个人在长城也没逗留多久就忙着赶回来了。进家的时候，孙大妈刚睡醒，大家看她的气色也恢复了，也就没有多问。
没人的时候，老孙头悄悄的问老伴儿今天不去长城的原因。起先她不说，就说没睡好不舒服。老孙头不信，在老孙头的一再追问下，孙大妈小声的说：“他爸，要不，我们回家吧，这在一天得花多少钱啊，我不去长城也是想着能省一点算一点。”
“哦!”老孙头明白了，老伴儿是为了省钱。他难过的握紧孙大妈的手，“也好，回去每天还能挣点钱，哎，这债，把人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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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还债
虽然儿子和媳妇一再挽留，老孙头夫妇还是回家了，庄校长夫妇多在了两天也回去了。大家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晚上，忙活了一天的老孙头夫妇呆坐在客厅里，也没心思看电视，茶几上放着记满了一条条借款的本子。
“他爸，我们再来看看，合计合计下怎么还这些钱。一想起这些借款，心里就不踏实，觉也睡不着。”孙大妈翻弄着本子，“这几个月，只还了几个借得少的，他二叔的三千，他李叔的两千……照这样，要还到哪一年啊。”
“他妈，你也别老挂在心上，把身体愁坏了就更麻烦。总会有办法的。”看着老伴儿忧心忡忡的样子，老孙头心里也很难过，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尽快把钱还了，只能用话来安慰她，“早些年，我们比现在困难多了，不也过来了吗？”
“那时候只是穷，没钱，但不差债啊。真急人啊，咳咳……”孙大妈拍着胸口，一连咳嗽了几声。
“他妈，你要保重好身体啊。”
“我会的。”
“要不，我们下午的时间再卖点什么，好歹也能增加点收入，反正饺子也就一上午的买卖。”孙大妈看着老伴儿，“下午我们也没啥事。”
“这，这倒是个办法，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老孙头迟疑的说。“你这向日子气色都不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好的，去看看也好。还是先想想卖点什么，挣得多多少少都好，总比没有强。”
两人商议到深夜，决定下午再把汤圆卖起来，也不费事。这一晚孙大妈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下午，老孙头陪着老伴儿去卫生院看病。医生说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要注意休息，吃几天药就会好了。听医生这么说，老孙头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经过几天的准备，下午的汤圆卖起来了，生意还特好。一到晌午，吃汤圆的人就坐满了饺子铺。老孙头他们虽然忙碌，心里却很高兴，孙大妈心情舒坦了，气色也一天天好过来。
“孙大哥，怎么，饺子铺改汤圆店了？”一个熟人打趣地问。
“都卖，都卖，早上还是饺子，你记着过来吃。”老孙头边忙碌着边说。
“那是当然。”
“孙叔，您和婶儿没必要这么劳累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图啥呢？”一个年轻人吃完汤圆，抹抹嘴说。
“闲着也是闲着，闲着也是闲着。”老孙头笑着说，“再说，这活计也不劳累。”
晚上在家里看着电视的时候，孙大妈算好账，笑着对老伴儿说：“照这样下去，每月可以多还两三千呢！”
“我就说，总会有办法的，古话说得好啊，天无绝人之路。”老孙头打趣的说。老两口的心情都比前段日子好多了。
从北京返回来后，庄校长家也为还钱的事发愁，每月的工资都是固定那么多，又没有什么别的收入，现在每月都要还几千，难啊。
“我看，只有压缩开支了，能省一点算一点。”李老师看着庄校长说。
“目前，暂时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庄校长用劲儿掐灭烟头，“我把烟戒了，每月也能少开支几百元。”
“你真这么想，你可抽了几十年了。真舍得戒吗？”
“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其实，早就应该戒了，费钱不说，对身体也不好不是，就戒了。”
李老师看着老伴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虽然他说的轻松，但李老师知道，这些年来，老伴儿也没别的嗜好，不爱打牌下棋，就爱抽这口烟，没烟抽他还不得像掉了魂似得。
“也好吧，这样对身体也好。”李老师带着心酸的说：“他爸，也真难为你了。”
“没什么，过几年就好了，再说，我真的想戒了，对身体不好，不然还老咳嗽。”庄校长强笑这安慰老伴儿，还故意“咳咳”的干咳了几声。
“再想想还有哪些开支可以节省下来，今后早点我们也在家里做了，外边又贵又不卫生。”李老师自言自语的说。“以前，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早点吗？”
“是的，是的，很喜欢吃你做的，那味道，外边的没法比。” 庄校长眼里一阵湿润，忙抬头看着天花板，“一直就想吃你做的，就怕你太累了。”其实他知道老伴儿最爱吃附近一家小饭馆里卖的炸酱牛肉面。“还有，原先每年一次的外出旅游也不要去了，转来转去景色都差不多，还不如到小公园里锻炼下身体，和熟人聊聊天实在开心。”
两人盘算了半天，把能省不能省的开支都省了，每月就只剩下了必备的水电气和不能再省的伙食开支了，也就几百元钱，不到一千。
“想不到，一年可以节省三四万呢，要早几年这样过，现在也不会差那么多钱了。”算完，李老师感叹的说。
庄校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能无语的看着老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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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怀孕了
忙碌了大半年，终于搬进新房，举办了婚礼，龙飞和凤鸣都松了口气。四个老人回家后，两人在新房里过了几天甜蜜的两人世界，婚假就满了，又开始了上班、回家过日子的生活。
生活很平常的进行着，每月要还的贷款也在预计范围内，两人再节省一点，真的像凤鸣说的艰苦几年就过去了。
“在自己的房子就是舒服。”回到家里，凤鸣幸福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对着在厨房里忙活的龙飞说。“老公，要依你的主意，现在还住在出租屋里的。”
“老婆大人英明，老婆大人伟大。”龙飞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吃饭了，英明伟大的好老婆。”
“就你会耍贫嘴。”老婆大人一脸的得意。
两人吃着饭，突然凤鸣一阵难受，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龙飞忙跟着过去，用手抚着老婆的脊背，看她对着马桶干呕了一会儿，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忙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关切的问：“老婆，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走去医院看看。”说着就要去拿衣服，准备去医院。
“早上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凤鸣疑惑的自言自语，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不会是……”
“是什么？”龙飞一脸的焦急。
“是……”凤鸣红着脸对着老公的耳边说。
“怀孕了！这么快。”毫无思想准备的龙飞兴奋得跳了起来。“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他一把抱起老婆就要转圈。
“别疯了，快把我放下来。”龙飞忙把老婆放在沙发上搂着，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乖儿子，爸爸听听。”
看着他那傻样，凤鸣噗嗤的笑了。“还早的，再说我也是猜的，是不是还不一定呢，看你急的，想当爸想疯了吧。”
“那咱们赶快去检查下，走。”龙飞说完就忙着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出门。
在医院妇产科检查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的龙飞终于见到老婆出来。急忙问结果。凤鸣羞涩的点点头。龙飞高兴得又想把老婆抱起来，凤鸣忙止住他，小声的说，别疯了，这是医院。
一进家门，龙飞就殷勤的把老婆扶到沙发上，这次不敢抱她转圈了，在她脸上亲个不停。
“老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了，什么事都别做，什么也事别想，都有老公我呢，你就好好的养好我们的儿子。”龙飞很兴奋，“要是爸妈知道了，不知要高兴成啥样呢。”
“老公，先不要和他们说的，等过几天再说。人家一下子心里还没适应的。”凤鸣红着脸向老公撒着娇。“爸妈知道了，天天问这问那的，还没开口就先害羞了。”
“听你的，老婆，什么都听你的，先不说，让你心里适应几天。”龙飞正沉浸在就要做爸爸的喜悦中。
龙飞虽然这样说，第二天，他还是打通了家里的电话，让爸妈也分享下喜悦。
“什么？真的吗？”在听到龙飞肯定的回答后，老孙头也高兴的笑了起来。转头对老伴儿说：“你就要做奶奶了，高兴不？”
“啊！是真的吗？把电话给我。”孙大妈忙接过话筒，“儿子，是真的吗？你就要做爸爸了。”
“妈，这事我能骗你吗？当然是真的。”龙飞高兴的说，“您也要做奶奶了，爸也要做爷爷了，高兴吧？”
“高兴啊高兴，龙飞，要对媳妇好点啊，可不能让她累着。更不能惹她不高兴啊。”孙大妈激动的流出泪水，用手背擦着眼泪，“媳妇在吗？妈要和她说话。”
“妈，看你说的，我会照顾好她的。向您保证。凤鸣啊，在的。”龙飞把电话递给凤鸣。
孙大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和媳妇讲了半天，要她注意这样，小心那样。唯恐媳妇记不住，又和儿子说了一遍。
放下话筒，孙大妈看着老伴儿傻笑了半天。
“看把你乐的，就快抱孙子了。”老孙头笑着逗她，“到时候又是屎又是尿的，看你累不累？”
“咋会累呢，咱孙子拉的是金屎，撒的是银尿，可金贵着呢！”老两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洒满了这个农家小院，自从到处借钱以来，老两口就没这么开心过。
“叫你暂时别说，你还说，你还说。”凤鸣红着脸追打着老公，“羞死了。”
“羞什么啊，这有什么害羞的，你又不是还是小姑娘。”龙飞捉住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动情的说，“老婆，我一定按照妈的吩咐做好，尽好当老公的责任。”
“就你会说，妈不吩咐你就不好好做了吗？”说完凤鸣也笑了起来，“哦，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告诉爸和妈。”
接到女儿的电话，听到就要做姥爷姥姥了，老两口也高兴的不得了。李老师在电话里和女儿说了半天，把要注意的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怕女儿记不住，放下电话后又用心编成短信分条发给女儿。这一晚老两口半夜都没睡，高兴的说着要做姥爷姥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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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做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了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凤鸣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每天龙飞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耳朵贴在老婆肚子上。用他的话说，就是看不见儿子，就是听听也好。凤鸣说他不害羞，老是在人前儿子儿子的炫耀，是个女儿才好呢。其实对是儿子还是女儿两人倒不在乎，只盼着早点做爸爸妈妈。
还离着一个多月，孙大妈和李老师就先后来到了北京，照顾着凤鸣，两个老头虽然没来，也经常通过电话了解着情况。
一个月的时间，在忙忙碌碌又充满幸福的期望中一晃而过，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龙飞和凤鸣做爸爸妈妈了，四位老人也做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了。
“是个男孩，男孩，孙子。”孙大妈激动得语无伦次，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对老伴儿说了半天，翻来覆去就是重复“男孩、孙子。”
“大孙子，做爷爷了。”放下电话，老孙头耳边还想着老伴儿的声音，他像被幸福击晕了，呆呆的坐了半天，心里头高兴啊。他连忙起身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鞠了几个躬，再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前，小声的说：“孙氏列祖列宗，孙家有后了。”这些事以往都是老伴儿做的，这次老孙头做的是那样的虔诚和熟练。当晚，从老伴儿走了就没正经做过饭的他破天荒的吵了几个菜，自斟自饮到深夜，迷迷糊糊的睡下去也老是梦见他的大胖孙子，第二天早上都没能起来卖饺子。
下午卖汤圆的时候，客人们问起他早上忙啥没卖饺子，老孙头答非所问的说：“做爷爷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客人们都围着贺喜，老孙头一下午都浑身带劲。
“好，好啊。”庄校长放下电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已经戒烟几个月了。忙出门跑到楼下小超市里买了包烟，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美美地抽了起来，“这是庆祝做姥爷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一抽就到深夜，饭也没做了吃，愣是把一包二十支烟抽完，头晕晕的有点烟醉的感觉才去睡觉。第二天起来翻了一上午的字典，给外孙取了个名儿，振华，冠上姓，孙振华。庄校长是有学问的人，取的名大家都没意见，小名就叫“华华”。
华华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喜悦每天都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华华，爸的好儿子，抱抱。”龙飞每天一下班头一件事就是抱着儿子和妻子一起黏半天。看着一家三口幸福欢乐的样子，孙大妈和李老师心里也高兴，这些日子的劳累都消除了。
一天下午，龙飞老早就回到家中，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长得高高胖胖、白白净净的，保养得很好。龙飞对妈和岳母说，这是他给妻子和华华请的月嫂。
“啥，月嫂？”两个老人第一次听到这名儿，都愣住了。
“两位大婶儿，月嫂是产妇和婴儿护理师的俗称，主要是专业护理产妇与新生儿，服务的内容……”白胖女人向两位老人介绍了月嫂的工作，顺便给他们一家上了个坐月子的知识普及课。
“啥，八千多，就一个月！”两人私下问了龙飞月嫂的工资，都惊呆了，“咋这么贵呢，还不干家务活，买菜做饭还不是我们的事。”
“两位妈妈，这算便宜的了，好的金牌月嫂一万多呢。”
“要不，咱退了吧。”孙大妈知道这八千多她和老伴儿得卖近万碗饺子或汤圆。
“是啊，要不就退了吧，我们都是过来人，这坐月子的事嘛，都能做好的。”李老师也心疼这些钱。
“两位妈妈，这你们就不懂了，月嫂是专业的，对凤鸣和华华好，现在都兴这个。”龙飞笑了，“再说咋能说退就退呢？都签了合同的。”
有了月嫂，家里也不好住，孙大妈就想回老家了，毕竟这些日子只有老伴儿一个人起早贪黑的经营着饺子和汤圆的生意，也够忙碌的。李老师继续留在北京照顾女儿和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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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钱不够用了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李老师和女儿女婿在北京简单的办了几桌满月酒。老孙头夫妇和庄校长都没有去参加华华的满月酒，向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说了很多理由，其实他们自己心里都很想去，就是为了能省点机票钱。
李老师把华华哄睡着了，觉得口渴，起身到客厅倒水喝，路过主卧室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女儿女婿说话的声音。刚想走开，忽然听到女儿说，差钱也是暂时的。听到说钱的事，李老师不由得停下脚步，静静的在门口听着。
“暂时的，话是这么说，可眼下。老婆啊，眼下开支大了，每月要还的贷款都没有着落了，差一大截呢。”
“哎，老公，原来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总想着过几年收入增加了，还贷款的压力小了，再要孩子，就没这么吃力了。”
“老婆，别这么说，儿子很可爱，你没看见他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高兴的不得了。钱嘛，总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呢？我休产假期间，收入还不到平时的一半，一个月就有好几千的缺口。等到孩子断奶了，每月吃奶粉又要花几千，进口奶粉那么贵，国产的到便宜，又不放心。老公，或许你当初是对的，没必要急着买房。如果租套房子，就没这么累了。”
“老婆，买都买了，你就别说了，哦，前几天我听说，现在要买这房，得多出十多万的，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涨这么多。还是老婆英明。”
“就你嘴贫，钱的事改天再想办法。老公，你明天还要上班，时间不早了，你睡吧。”
李老师水也忘记倒了，转身恍恍惚惚的回到卧室，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眼睁睁的过了一夜，天快亮了，才勉强睡去。
“妈，你怎么啦？”李老师艰难的睁开眼睛，女儿正在床前抱着孩子，“华华都哭半天了，你还没醒。你看都几点了。”凤鸣忙着哄孩子，没有注意到她妈憔悴的神色。
“哦，睡过头了。”李老师不好意思的说，“来，华华，姥姥换尿片。”
“妈，你怎么了，咋脸色这么难看。”等孩子安静下来，香甜的吃着乳汁的时候。刚才被孩子弄得焦头烂额的风鸣才发现妈妈的气色不好。“妈，生病了吧，走去医院看看。”
“生什么病，你妈的身体好着呢，只是昨晚不知怎么的，没睡踏实，再睡会儿就好了。”
“哦，妈，那我把华华抱过去，你再接着睡会儿。”凤鸣抱着孩子，关上门出去了。“妈，你再睡会儿。”
李老师一个人躺着，眼睛很困，却睡不着，耳边老想起昨夜女儿女婿的话。想着想着，心里一阵难过，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枕巾上都没发觉。半醒半睡的挨了会儿，李老师强打着精神走出卧室。
“妈，你怎么就起来了，多休息下。”
“差不多了，现在精神好多了。”李老师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勉强笑着说。
看着妈的样子，凤鸣也觉得她的气色比刚才好多了，也就没多想，转身逗孩子去了。
“老婆，妈这几天好像有什么心事。”龙飞躺在床上对老婆说，“老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妈说是没睡好，多休息下就好了。”
“哦，那我们就多带带儿子，别让妈太累。”
“好的。哦。老公。那钱的事，想出什么办法了吗？要不，先借点。”
“借？老婆啊，我们又不认识土豪。就那么几个朋友，都不算富裕，从我们买房后，他们在心里不把我们当土豪就算好了。”
“那怎么办呢？老公。”
“只有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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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还债的事先缓一缓
老孙头这几天眼皮子老跳，自从老伴儿回来后，和他说起在北京请个月嫂一个月就要八千多，他就老是心神不宁。八千多啊，这开支咋这么大呢？儿子也是，你们就不会节省着点用吗？可能是在大城市里养孩子的都这么养吧，他自己在心里宽慰自己，每天忙着做买卖，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钱的事情。
李老师郁闷着心情过了几天，几次想张口问女儿女婿，话到嘴边又隐忍不说。看着小两口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女婿去上班后，她终于忍不住问女儿是不是这段日子经济上有问题了。
“妈，你怎么会知道呢？”凤鸣奇怪的说，“是有点问题，产假期间收入少了很多，每月还房贷的钱总差那么几千，我和龙飞也正在想办法，正为这事发愁呢？”
“有办法了吗？”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李老师爱怜的伸手理顺女儿额前的头发，心里很不好受。
“还没呢，这还贷不比买房的时候，每个月都找人借几千，这口不好张啊。”凤鸣看看她妈，“再说，自从买房之后，同时和朋友都以为我们是有钱的人家呢。”
“那怎么办呢？”李老师停了一会儿，暗暗下了决心，“我们每个月给你们点儿，先度过这几个月再说。”
“你们。”其实小两口心里也早有这想法，只不过一时还不好得开口，“买房的时候，你们就出了那么多，每月再给我们些，会不会影响到你和爸的生活。”
“不会的，老了，我们也不花多少钱，不就几个月吗，眼一晃就过去了。”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李老师故作轻松的说，“说好了，每个月都打给你们。”
“世上只有妈妈好啊!谢谢老妈！”凤鸣在她妈脸上亲了几下。
“别闹了，你这小丫头。”母女俩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李老师试探着问，“哦，如果还不够，你们，打算问问华华的爷爷奶奶吗？他们家好像也挺宽裕的。”
“等龙飞回来，我和他再商量下。”
“还要钱啊？”庄校长接到老伴儿抽空打给他的电话，一脸的无奈，“这每个月节省下来的钱都用来还债的，再给他们，那还拿什么还啊。”
“她爸，还钱的事就暂缓一下，先帮他们把这几个月过去，你没看女儿急的，等她产假休完正常上班就好了，就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不说了，我要回屋去了。”
庄校长放下电话，半天回不过神来。
老孙头夫妇也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在简单的问候和说了华华的一些情况后，儿子向他们说了要钱的事。
放下电话，老两口呆坐了半天，谁也不想说话。
“他爸，咋办呢？”孙大妈看着老伴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咋办，哎，有什么办法呢。你没听亲家都给他们钱了吗？我们不给，咋说呢。”
“可，除了节省下来还债的，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了。”
“只有，只有把还债的事先放一放，帮他们先度过这几个月。”老孙头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和亲家同样的办法。
“可每个月都还着，虽然不多，但心里踏实。这一停下来，心里老着急了。”孙大妈不无担心的说：“再说了，这一停下来，大家会怎么看我们呢？”
“呵呵，他妈，不就几个月吗，别担心，一下就过去了。”老孙头宽慰着老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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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卖房
老孙头嘴上说的轻松，一下子就过去了，真过起来，可就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了。这不轻松主要是老两口的内心里的压力，其实亲戚朋友能借钱给他们，对于什么时候还，也没谁老挂在心上，更不会去催要。可老孙头要强了一辈子，最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前段日子每月都还点的时候倒没什么，现在一下子停下来，就免不了疑神疑鬼，胡乱猜测，看到别人聚在一起聊天，就会没来由的以为是议论他家。
吃过晚饭，老孙头带老伴儿到街上走走，散散心，走了没多远，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在一棵大树下坐在石凳上乘凉聊天，他们走近了，大伙和老两口打个招呼后，都不说话了，只是在笑。
“聊啥呢？这么高兴。”
“孙叔，没聊啥，就听二憨哥吹牛，讲他在城里的事，有趣啊。”
二憨在深圳打了几年工，前几天刚回来，在这小地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聊啥呢？二憨，也说点让叔乐乐。”
“叔，我哪敢在你面前乱吹啊，要说见世面，龙飞兄弟见的才是大场面啊。”二憨伸手挠着头发，“刚才，我们还聊起龙飞兄弟呢。听说他买房子了，大城市买房子，那才叫大本事。”
“不就买个房吗？有啥稀缺的，我们这些年盖新房的也不少啊。”一个矮胖中年人明显的不服气。
“哈哈，盖新房就了不起了，没见识了不是，大城市的一套小房子，在这可以买……”二憨站上石凳，指着街上的一溜房子，用手比划着，“可以从这儿买到那。说了不怕大伙儿生气，这里的一栋楼，也就顶城里的个小卫生间的钱。”
“不可能吧，瞎吹的啊。”大伙顺着他的手看了下，起码要有八九栋小洋楼，都不相信。
“二憨，像我这房，在大城市里值多少钱。” 矮胖中年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洋楼。
“值多少我一下估摸不清。”二憨伸直手臂画了一圈，“大城市里像你这样的房，在这里怕是能买一条街的。”
“啊！”大伙都惊叹了。
“所以说啊，龙飞兄弟才是有本事的，我在外边这么多年，在工地上别人的房子倒盖得不少，自己买房，想都不敢想。”看得出，二憨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大伙也附和着恭维龙飞有本事，只有几个老孙头找他们借过钱的没有出声。
老孙头随口敷衍几句就慌慌张张的拉着老伴儿回家了。
“卖房子！”孙大妈伸手摸摸老伴儿的额头，“你不是有病吧，咋突然想起来要卖房子呢？”
“你没听刚才大伙说的话，明着是在恭维咱，骨子里却是在讽刺咱到处借钱给儿子买房。”
“你，你这是咋想的，我咋没听出来。你多心了吧。我不卖，卖了去哪儿住啊？”
“你以为我想啊，不卖，那么多的债怎么还，旧债还没还多少，儿子又要钱，保不定今后还会要的。不卖，咋办？”其实，老孙头也清楚，大伙儿没有取笑他的意思，可这债总是个心病。每天都压得他好痛。
老孙头家的房子地段好，卖了个好价，把债还了还略有剩余。老孙头在饺子铺旁边又租了间房，农村的房子租金便宜，一年不过两三千元钱，收拾收拾就搬进去住了。
这一晚，老孙头睡得很舒坦，醒来的时候，孙大妈已经把卖饺子的准备工作弄得差不多了。
“他妈，你怎么不叫我？”老孙头忙帮着忙活。
“这些日子，难得你睡得那么好。”
“真是无债一身轻啊。这事可不能让儿子知道，放心，再过几年，我们还盖栋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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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还是卖房
庄校长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李天图。
一阵客套的寒暄和问候过后，李天图吞吞吐吐的说：“庄校长，实在不好意思，那钱，那钱你什么时候能还。也别太急，就是，就是给个时间，我好给老婆个说法。这婆娘，也不晓得她是咋知道的……”
放下电话，庄校长的大脑里像灌了一大桶浆糊，也记不清他是怎么回答李天图的。怪李天图也没理由，人家说的都在理。可一下子到哪去找这四万块呢？老伴儿又在北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开始怀疑当初支持女儿买房是不是错了，但这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亲家在农村都那么支持，何况自己好歹也算城里人。
回过神来，他打通了李老师的电话，在问了女儿和外孙的情况后，他叫老伴儿瞅方便的时候打电话给他，然后和女儿闲聊了几句就挂了。
李老师接完电话，一直心神不宁，这老头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女儿说。她借口要出去买点东西就下楼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老伴儿。
“老庄，你要说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李老师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很轻松。
“什么？李天图催还钱了。”李老师的故作轻松顷刻土崩瓦解，变得语无伦次，“他怎么能这样，才多长时间，怎么就，真急人啊……”
“他也有他的难处，我们也不能抱怨人家，再怎么说，当时他也算是帮了大忙。”庄校长耐心的开导着，“现在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四万的啊，一下子去哪找。”李老师当然知道不能怪李天图，也没有责怪的理由。
“还是会有办法的，要不……”庄校长试探着，心里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这是他翻来覆去想一夜想出来的。
“会有办法？你说的到轻松，家里有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有，倒是可以卖成钱还他。”
“你再想想，真没有值钱的东西？”
“有什么？生活了几十年，我还会不知道。除了房子，还有什么？”李老师没好气的说，“哦，房子。老庄，你不会是想把房子卖了吧，我不同意，卖了去哪住啊。”
“不卖房子，还有什么办法？先不说这四万，还有欠其他人的钱，老还不了也是个心病，你看女儿家的开支是越来越大，这样下去更难还了。反正你也是在女儿家带孩子，我也上来，彼此也有个照应，过几年孩子大了，我们回来再买套小的。”
“不管怎么说，房子不能卖。”
“老李，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庄校长和老伴儿说了半天，李老师勉强同意了，其实她也知道，除了这，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到今后的日子，李老师越想越难过，边走边抹着眼泪。
“妈，你怎么了？”下班刚回到楼下的龙飞看到李老师，“哪儿不舒服？”
“没，没什么？”李老师掩饰着，强笑着说。“可能是眼睛里吹进了沙子。”
“那赶快回去，让凤鸣帮你弄出来。”北京的风沙是出了名的，龙飞也没有多想，扶着他岳母上楼回家了。
学校里很多年轻教师都想买里面的房子，就图个离上课的地点近，省的来回跑。熟人还打趣的问庄校长，是不是卖了房去北京找女儿。他只能苦着脸笑笑。房子很快就卖了，连家具电器也一并卖掉，还掉借款还绰绰有余。
借的钱一家一户的还清了，需要带的东西也打好包，实在带不走的就暂时寄放在熟人家里，机票也早已订好。庄校长睡在旅馆里，好好的睡了个安稳觉，和他亲家老孙头一样的感觉，这段日子，只有今天是最轻松的。用亲家的话说，是“无债一身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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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去啥大医院，别费钱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老孙头和老伴儿也适应了租房住的日子，早上卖饺子、下午卖汤圆。乡亲们也特照顾老两口的生意，虽然累点，收入倒是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爸，照这样下去，真像你说的，不用几年真的就可以盖个小一点的房子了。”孙大妈记完账，合上账本高兴的说，“那时你就不会老疑心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了，其实也没人说，你就是要强。”
“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你看，比以前瘦多了。”老孙头心里也高兴，可看着老伴儿日渐消瘦的身子，心里也不无担心。
“我的身体没问题，倒是你也要注意，有些事别太往心里去。”
下午快收摊的时候，吃汤圆的客人渐渐散去，孙大妈在收拾着碗筷，突然捂着嘴咳起嗽来，越咳越剧烈，连话都说不出来。老孙头忙把她送到卫生院。
“孙大妈，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上次就叫你多注意休息，你看，这次比上回严重多了，都成肺炎了。”医生检查完，开了针水和药，一脸严肃的叮嘱老两口一定要注意休息。并建议他们到县城里的医院好好检查治疗，不能再拖了。
打完针水，俩人回到家中。老孙头就忙着收拾东西。
“他爸，你要干嘛？”孙大妈拉住老伴儿的手。
“去县城的大医院，你没听见医生咋说的。再拖下去就更严重了。”
“去啥大医院，别费钱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在这里打几天针水就好了。”一向都听老伴儿安排的孙大妈坚持不去城里的医院，老孙头也没办法，只好把买卖停了，每天陪她到卫生院打针水。
一天清早，老孙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睁眼看见老伴儿在床头捂着嘴咳得浑身颤抖，忙起来扶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
孙大妈好容易止住了咳，紧张的老孙头稍微松了口气。无意中看了老伴儿一直捂着嘴的手。
“血！”他看见一大块猩红的血痰在孙大妈的手心，刚放松的心马上抽紧了。他马上叫了几个人，帮他把孙大妈送到城里的医院。
“这么严重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看完化验结果，主治医生从眼镜片里透出的眼神充满责怪，老孙头无言以对，赶忙办理住院手术，把孙大妈送进病房。
几个陪着他们来的乡亲在医院门口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孙婶儿这病，我看是累的。”
“是啊，她儿子也是，这段时间可把老两口折腾惨了。”
“可不是吗？先是借钱，又是卖房还债，还要起早贪黑的做买卖挣钱。孙叔也是，也没听说谁催过他还钱。”
“不就结个婚，至于吗？还买几百万的房子，那是咱农村人买的吗？”一个中年人一脸的激愤，“怕是要把两二老逼出个什么红黑好歹来才称他们的心。”
“是啊，再照这要下去，保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龙飞的本家二叔担心的说：“不行，我得和龙飞说说，让他回来看看这段时间老人过的是啥日子。哎！这孩子，从小都是很懂事的，怎么在这事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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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妈病重了
接到二叔的电话，知道妈病重住院。龙飞和凤鸣慌了，忙打电话给老孙头，老孙头支支吾吾的也没明说。小两口忙请了假，带上孩子赶回老家。亲家母病重，庄校长老两口也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去看望亲家母。
经过几天的治疗和休养，孙大妈虽然还很虚弱，咳嗽也没停，气色总算渐渐缓过来了，就想忙着出院。龙飞他们赶到的时候，老孙头正坐在病床边劝她继续住院治疗。
“妈！”龙飞小两口拉住孙大妈的手，忙着问长问短。庄校长夫妇也跟着询问病情。抱在李老师怀里的小华华也看着奶奶笑。
“你们怎么来了？”孙大妈诧异的问，老伴儿没和他说。
“二叔打电话说你病了，我们就赶回来了。”接着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天伦亲情给小小的病房充满了浓浓的暖意。
“他爸，孩子这一回来，啥都知道了。他二叔也是的，咋就跟孩子说呢？”趁龙飞带他们出去吃饭的空儿，孙大妈对老伴儿说出了她的担心。
“只要不回老家，这里又没熟人，他们不会知道的，你再多住几天，他们也没几天假，到时还是要回去上班的。”
“妈，爸，吃饭了。”龙飞他们拎着饭盒回到病房，看到孙大妈也没什么大碍，大家的心情没刚接到电话时那么沉重了。
“妈，你看，这是专门为您买的猪肺百合汤，清火养肺的。来，您尝尝。”凤鸣把孙大妈扶起来坐在床头喂她喝。同房的病友都称赞这媳妇真孝顺。
“儿子，你们就在县城先找个旅馆住下，你妈这病，看来还要住一些日子，假满了你们就回去，放心，你妈有我照顾着呢，没事。”老孙头又转头望着亲家两口子，“真对不住了，到这里也没能请你们到家里坐坐，下次，下次一定。”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孙大妈，四个人都觉得老孙头也说得在理，都没往深处想。
“大嫂，好点了吗？”门外进来两个中年男女，女的还没进门就问。男的放下提着的水果说：“哦，龙飞也回来了，是得回来看看了。”
“哦，他二叔二婶儿，快进来坐，好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孙大妈生怕孙二叔再说出什么，连忙招呼。
相互介绍问候一番后，孙二婶就拉着孙大妈的手问着病情。孙二叔瞅着龙飞出去询问医生病情的空儿，也跟着出去，大家都没发现。
龙飞从医生值班室出来，看到二叔站在门口，奇怪的问：“二叔，你怎么也过来了。哦，还得感谢您老告诉我，不然我们还不知道的。谢谢叔了。”说着就要回病房。
“龙飞，你等一下，叔和你聊聊，有些事叔得和你说说。”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孙二叔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叔，您说，我听着呢。”龙飞停下了脚步，站在二叔旁边。
“龙飞，你知道，这段日子，家里发生多少事吗？”孙二叔一开始还吞吞吐吐，可一打开了话匣子，就竹筒倒豆子的把老孙头夫妇借钱给他买房、卖房子还债，为了多挣钱起早贪黑忙累、为了不多花钱耽误治病等等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龙飞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痛苦，等二叔说完，他已是满脸悔恨，用手扶着墙，小声的哭起来。“二叔，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七尺男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孙二叔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还想说他几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拍了拍龙飞的肩膀，叹口气先去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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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还是这样好，心里踏实
龙飞等情绪平息下来，来到病房，把凤鸣叫出来，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沉痛的告诉了她这段日子家里发生的事。还没说完，凤鸣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爸和妈怎么会这样啊。”凤鸣悔恨不已，“一开始，只要告诉我们没钱，我们也可以先不买房的啊。”
“爸妈的性格我了解，好强，为了我们可以付出一切。”龙飞痛心的说，“倒是华华他姥爷姥姥他们，会不会也……”
凤鸣心里一紧，忙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别。”龙飞拦住了她。“不要让老人难堪，我们商量个办法……”
两人再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二叔二婶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四个老人在逗着孩子。
“爸，妈，刚接到电话，单位有事，我们今天就要赶回去了。”龙飞说，“姥爷姥姥就带着华华陪爸妈多在几天，我们办完事就过来。”
四个老人听说小两口有工作上的事，也没多想。
龙飞夫妻俩出了医院，没有去省城机场，打了个辆出租车向老家的方向驶去，两天后，两人又出现在老庄夫妇居住的县城，然后返回北京。
等他们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时间也过去了十多天。孙大妈也能出院了，康复得很好，和刚入院是完全就像两个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四个老人的关系更融洽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龙飞他们租来的小面包车刚驶出医院，老孙头就说：“错了，错了，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爸，这就是回家的方向了。”龙飞望望老婆，两人会心的笑了。
面包车驶进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区，停在院子里。小两口把四位老人带到二楼，龙飞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他们请进去。
“到家啰。”凤鸣放下东西，把四个老人招呼坐下。“爸，妈，上次回来，你们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和龙飞合计下，就在城里给你们卖了套房。你看，老家的东西我们都搬来了。”
“虽说是二手房，但装修也没多久，不算太旧，小是小了点，今后有钱了，给你们换套大的。”龙飞指着房子说。
“你们哪来的钱？”老孙头夫妇像在梦游一样。
“这你们就别问了，你们也老了，饺子就不要卖了，我们今后会给你们生活费用的。”凤鸣说。
“还有你们，别以为能瞒我们一辈子。这几天，我们去了趟老家。都知道了。”凤鸣动情的拉着李老师的手。“妈、爸，让你们受委屈了。”
“爸，等华华大点了，我们也在老家给你们买套房。”龙飞也对他岳父说。
“你们哪来的钱？”四个老人都不放心了。
“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干啊！”孙大妈还加了句。
“妈，什么犯法的事啊。”凤鸣拉着婆婆的手，故作轻松的说：“我们把房卖了，租套房一样过日子。你们还别说，就一年多的时间，涨了三十多万呢。”
“啊，卖房子。”这回轮到四个老人惊讶了。
“老婆，虽然是租的房子，睡起来心里比以前踏实”龙飞搂着老婆躺在床上，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灯光。“等过些年，老公给你买套大的。”
“还是这样好，心里踏实。”凤鸣翻了个身，“别贫了，睡觉。”
“儿子咋不和我们商量，就自作主张在县城买房呢？”老孙头躺在新家的床上自言自语。
“不在老家在，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你呀，一辈子就是爱面子。”
庄校长夫妇把华华哄睡着，聊起了女儿女婿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那？”
“他们真正长大了。”李老师看着老伴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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