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人》潇潇暮雪10003449

第十七章

“准军事行动，是情报作战当中很少用到的特殊技能，尤其在非战争时期。实际上这和特种部队的特战行动有业务上的交叉，并不是我们所要擅长的。但是一旦战争爆发或者特殊任务譬如反恐怖行动等需要，情报干部也要在必要的时候执行这种战斗任务。我和李教官都是侦察兵出身，所以对你们的要求自然会高一些，如果不能完成这个训练，那么你们谁也别想结业。”郭科长面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全副武装穿着沙漠迷彩服的学生们冷冷地说，“按照平时训练编组，你们要接受不同的任务。现在可以领取自己的任务指示，你们有五分钟时间背下来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记住你们的假想敌是从陆军'龙刃'特种大队抽调上来的优秀官兵！解散。”

王卫华和王思燕、高林、孙小虎等迅速接过自己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个命令和一张简易地图。匆匆看完以后，命令被王卫华吃进肚子，地图拿上。接住他们一边跑向夜色当中运输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束。

命令很简单DT恐怖组织的秘密据点被我卧底情报员发现，刚刚送出情报就暴露了身份被捕，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军警有关单位了。所以正在这个区域活动的王卫华小组要被派去进行突击营救。

高林对这个很有兴趣，眼睛在涂满沙漠伪装油彩的脸上直接就放出异样的光。他娴熟地整理着刚刚领到手的95式自动突击步枪，喜不自胜：“哎呀我可有日子没打长枪了！可把我想坏了！”

孙小虎是机枪手，手里拿着一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95式班用轻机枪。他检查着武器，抬起头：“对手有二十个人，我们只有四个。我们是新手，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特种兵。”

“是恐怖分子。”王卫华冷冷地说，将95式自动步枪收好关上保险。坐在他身边的王思燕把56式冲锋枪挂好，开始摆弄贝雷塔手枪。这些武器都是黑市采购的，没有任何可以查到的使用记录。他们四个人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是在脖子上挂着一颗光荣弹————也就是说，如果行动失败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

运输机飞过夜空的沙漠，红灯开始频闪。王卫华起身走到舱口，风吹着他的脸。他深呼吸，然后绿灯亮了。他摊开四肢一跃而出，随即孙小虎、楚王思燕和高林也相继跃出。随即，四朵伞花在低空打开无声地飘在月光下的大漠上空。

即将投入战斗的王卫华感到一丝欣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压着一股闷气。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压抑了他很长时间，当他在空中飞翔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渴求着战斗，真实的战斗！去杀戮！但是他还是觉得奇怪？自己到底要去杀谁呢？为什么杀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渴求杀戮的欲望呢？

月色如镜，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常乐婷。

　　是的，以前的每个八月十五，他们总是一起度过的。冯云山工作忙，节假日更忙，所以他总是到常乐婷家过节。十几年都是这样，只是这一次的八月十五自己飞翔在大漠上空去完成一个近似实战的训练任务。
婷婷呢？她在国外的八月十五过得好么？

刘家新穿着笔挺的MG陆军少校军服下了轿车，走进魔鬼的操场，按照排好的位置坐在观礼台右侧的一排座位上。今天是魔鬼炼狱的结业典礼，他既是这里的毕业生，也是用人单位的负责人，所以自然是要来出席的。跟别的学校不同，魔鬼炼狱的结业典礼总是选择在夜晚，而且并不大张旗鼓。参加结业典礼的学生们都戴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白色钢盔的宪兵们拿着没有子弹的步枪站在操场周围，其实也就是个礼仪作用。

　　自然先是阅兵开场，然后就是上峰讲话。这个过程不长，军情单位的领导和别的部队领导不太一样，比较注重实效所以也没什么更多说的。然后就是教官组织的技能展示，包括格斗、队列刺杀、特殊驾驶、射击等等。

　　刘家新观察得很仔细，虽然已经给他推荐了几个人选，但是他还是要实地观察一下。真正的特务技能在这里是不展示的，也无法展示，但是军人出身的刘家新坚持认为意志坚强富有挑战精神的学员在军事技能方面肯定也是突出的。

　　表演的高潮是特技射击。出乎意料的是出列表演的是一个女学员，虽然戴着面罩但是从身材和跑步姿势可以看出来。刘家新拿起望远镜，观察灯光下拿着巴雷特狙击步枪的女学员跑步出列敬礼，动作都是干净利索的。他继续观察，叶教官下了命令。女学员抄起M24狙击步枪开始特技射击，5枪过后开始变化射击姿势。


　　刘家新觉得动作和速度都很不错，精度也没话说。他点点头，女学员打成这样不多见。

　　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大变，望远镜当中，那个女学员突然转身将狙击步枪对准了史蒂文教官！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已经响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史蒂文教官的身体打了出去，他脑门中弹脑浆飞溅猝然倒地。现场一片死静，因为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刘家新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起来踩着桌子扑向观礼台，此时第二声枪响。中弹的不是局长，而是站在观礼台左侧的一个宪兵班长。同样是脑门中弹，猝然倒地，凶手的枪法不仅准确而且狠毒，能在这样短的时间连续射击并且都是在近距离直接击打目标头部的绝对不是凡人！

　　“保护局长！”刘家新高喊着冲到站着目瞪口呆的一群高官的观礼台上，一下子扑倒了局长。这个时候特勤保镖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手枪，分开纷乱的人群往前跑去。
　　“啊”。。。。。那个女学员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尖叫。
　　第三枪又响起了。

第十八章

哒哒哒哒……枪声是在夜晚的大漠沙堡顶部响起的，操着95式班用机枪狰狞着脸对着下面扫射。头顶已经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王卫华带着王思燕和高林已经撬开牢房的门扛出来俘虏。屋顶的哨兵早就被解决了，躺在地上装死。枪声大作，因为安装了激光模拟器所以还不能跟只有空包弹一样猛冲，穿着迷彩服的特种兵们被压制在房间和楼道里面不敢露头。

武直十直升机开始在头顶悬停，慢慢降落。上面的机枪手也开始射击，弹壳黄色雨点一样滑落下来。高林扛着俘虏跑到楼顶，王思燕在后面阻击追兵。王卫华干净利索地在安装炸药，孙小虎高喊：“快！快上来！”

王卫华起身顺着攀登绳敏捷爬到楼顶，拍拍孙小虎的肩膀。孙小虎拿起机枪后退扫射着，对面楼顶刚刚跑出来的两个特种兵被打中了，激光模拟器发出蜂鸣冒出白烟。王卫华刚刚爬上直升机，突然被飞起的一脚踢在脸上。他飞出去倒在地上，这一脚力度很大。他抹着脸上的血：“你疯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中国陆军龙刃特种大队特战一连连长谷萧中尉一把摘下帽子：“仔细对你们的目标人物照片看看是不是我！”

高林见状大惊，举起步枪对准谷萧。谷萧一个滑步过去抓住他的右肩，啪啪两下步枪就落地了。高林捂着右肩倒在地上，王思燕刚刚从背后拿起步枪就被谷萧一脚踢飞枪，她在瞬间换上手枪。谷萧直接一把抓住手枪枪身往上一掰，砰一声枪口对天射击。谷萧左手击打王思燕的肘部，王思燕的手枪也脱手了。王思燕的左手拔出匕首，结果谷萧抓住她的手腕，匕首直接横在王思燕的脖子上。

谷萧打得来劲忽视了王卫华，结果一把勃朗宁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王卫华语音很冷：“放了她。”

谷萧放开王思燕，慢慢举手。突然他一低头转身试图攻击王卫华，王卫华扶着他的肩膀起身一跃，直拳擦着他的肚子过去。孙小虎此时也扑上来，谷萧转向孙小虎一个飞腿边踢。高小虎用机枪挡了一下，机枪飞出去了。高小虎惊呼：“他的力气太大了！”

王卫华落地的时候直接擦着谷萧的耳朵开枪了。砰！他没想到王卫华直接在自己的耳朵边开枪，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眼冒金星。王卫华脸上杀气倍出，举起枪柄击打谷萧的太阳穴。谷萧还在发蒙猝然倒地，再反应过来四个年轻人的枪都抵住了他的脑袋和胸膛。王思燕拿出手铐哗啦啦铐上了谷萧，谷萧的脸立即变得超级黑。

几个冲上来的特种兵举枪对准他们，都不敢开枪。

　　“让他们放人！”王卫华怒吼。
“死战到底！”谷萧高喊。

几个特种兵刚刚准备射击，高小虎一梭子过去身上的激光模拟器都响了。

直升机还在悬停，机枪手向着下面射击：“快一点！再晚我们走不了了！”

王卫华对着下面喊：“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一班班长赵振志站出来了：“我是代理指挥官，你们放了我的指挥官！”

“把我要的人交出来！”王卫华高喊。

“你先放人！”赵振志喊。

“我现在就和他同归于尽！”王卫华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光荣弹眼睛血红，“你们试试我敢不敢！”

　　赵振志想想：“我们对等，你们派一个人带我的指挥官下来，我们派一个人带你们的人上去！”

“可以！”王卫华血红着眼睛高喊。他举着光荣弹拉起谷萧：“我知道你武功高，我们可以试试，光荣弹的引信没有延迟，你是特种兵比我要清楚！”

“继淼，你带人质上去。”赵振志黑着脸下命令。

班副刘继淼押着李嘉军出来，赵振志低声命令：“如果万不得已，和人质同归于尽！”

刘继淼点点头，握紧了光荣弹。李嘉军苦笑：“你拿的离我远一点，到时候都是彩色颜料别弄我一身！我这衣服不便宜，别给祸害了。”

王卫华押着谷萧下楼走到院子，刘继淼押着李嘉军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王卫华和刘继淼都是几乎同时出手了互相扑向对方，谷萧也抓住了王斌。王卫华高喊：“跑啊。。。。。。”

李嘉军嗖嗖就顺着攀登楼上去了。王思燕对着下面的特种兵们射击高喊：“你赶紧上来！我掩护你！”

“你们撤！”王卫华高喊着抓紧光荣弹，他已经被几个战士按倒枪托和军靴乱飞。赵振志抄过一把枪就爬攀登绳，其余的战士顺着楼梯下水管就要上来。都是高手所以速度很快。

孙小虎拔出砍刀一刀砍断了攀登绳，高林忍着疼用左手对下面射击。又有几个特种兵中弹了，现场一片混乱。代理指挥官孙小虎高喊：“撤！”

　　王思燕一跺脚，跟他们上了武直十直升机。直升机起飞了，王斌还在下面被群殴。他看着直升机飞远，拉开了光荣弹的弦。轰！一声闷响，红色颜料飞出来撒了周围的人一身。
特种兵们都住手了，谷萧分开人群冷冷看着王卫华。

　　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满身红色的王卫华也冷冷地看着他。

第十九章

戴着黑色面罩的常乐婷冷冷地看着最后一个侮辱她的宪兵班长猝然倒地，转向面对从纷乱的人群当中跑过来的特勤保镖，三个月来她将血和着眼泪一起往肚子里面咽，苦练格斗和射击就是为了今天的爆发。她冷静地装子弹上膛，在对方拔出手枪的瞬间抢先击发！

一个保镖的脑门中弹猝然倒地。其余的保镖混乱地射击着，常乐婷一个鱼跃侧滚翻躲到掩体后面。几十发子弹击打在沙袋上，军事情报局的保镖不仅有手枪还有微型冲锋枪。自动武器发出清脆的死神之吼，常乐婷将身体蜷缩在沙袋后面，尘土不断落下。

她的眼神当中燃烧着一股复仇的火焰，冷静地清点弹药。还有两发狙击步枪子弹，腿上还绑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做飞刀使用的。常乐婷压上最后两颗狙击步枪子弹，上膛冷冷一笑。沙漠之鹰手枪弹匣还有15发子弹。这本来是紧接着做手枪射击表演用的，现在已经成为她杀敌的武器。她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最后一颗子弹肯定是留给自己的。

枪声越来越密集，常乐婷在掩体后面闭上眼睛祈祷：“妈妈，保佑我。”

刘家新从观礼台慢慢站起来，扶着花白头发的军情局长。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挡在局长身前举着防弹手提箱，随时准备做人肉盾牌。刘家新看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镖排成扇形一边射击一边接近掩体，军情局长已经回过神色来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场景：“是不是混进来的ZG特工？”

“局长这里很危险。”一个保镖说，“我们立即送您上防弹车！”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看着ZG特工是怎么毁掉我的魔鬼炼狱的！”军情局长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天。更多的保镖冲过来在他身体前后挡成盾牌，将他包围起来。

刘家新冷静观察着面前百年不遇的场景。

常乐婷倾听着射击声越来越近，突然迅速起身举起狙击步枪速射。砰的一枪，一个保镖又是头部中弹倒地。当弹雨打来的时候，常乐婷已经缩回掩体。保镖们被激怒了，一个保镖拿出手雷。

“我要活口！”军情局长高喊。

保镖收回手雷，挥挥手大家围拢上去。常乐婷坐在掩体后面，冷汗从额头流下。她闭着眼睛倾听着脚步声，突然一个侧后倒再次射击。又一个保镖头部中弹倒地，弹雨覆盖了常乐婷丢下的狙击步枪。她闪回掩体拔出手枪，急促呼吸着。

“如果她是ZG特工的话，她应该去刺杀总统，否则这是最大的浪费。"目瞪口呆的刘家新不由感叹。

保镖们呐喊着一起冲了过去，投掷出催泪弹。白色烟雾当中，常乐婷的身影出现了！她右手持枪，左手持刀，眼中射出寒光犹如复仇女神。她的身影灵活地跑动着，在运动当中速射，枪响爆头。两个保镖逼近了她，常乐婷左手的匕首寒光一闪蹭地割开第一个保镖的喉咙。随即一枪结果了第二个保镖，还是爆头。

刘家新越看越惊讶。

常乐婷犹如一个死神的影子在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镖群当中出入自如，敢死的决心让她势如破竹。枪响爆头，刀闪割喉，血染满身，甚至她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刘家新不由地忘却了危险走到了观礼台的边上。


当手枪打出14发子弹，她高喊一声：“妈妈。。。。。。。。”

所有的保镖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还有策应。在这瞬间，常乐婷的手枪已经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刘家新一把夺过身边保镖的手枪。

“卫华--我爱你—”常乐婷嘶哑着喉咙高喊出来，食指加力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连接很紧，常乐婷的右肩膀先中弹，被9毫米手枪强大的冲击向后倒下。她的手枪因此无力地改变了方向，惯性让她扣动了扳机，子弹擦过她的头顶。

常乐婷跪在地上左手拿起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砰！

刘家新再次扣动扳机，常乐婷左边肩膀也中弹了，匕首脱手而出。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向后栽倒。接着她看见无数有力的手按住了她将她拉起来，她的面罩被撕下来，一张柔弱美丽却是苍白绝望的脸让所有的保镖都一呆。

但是随即一个保镖一记有力的直拳打在她的小腹，常乐婷吐出一口血弯下腰。另外一个保镖抓起她的长发，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一口鲜血洒了出去。

刘家新惊讶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难道刚才犹如复仇女神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会是她！

常乐婷的下巴被另外一个保镖的膝盖狠狠顶起来，她的牙齿被打掉了头甩向后面。

“我要活的，审问她。”军情局长冷冷地说。

常乐婷跪在地上，两个受伤的肩膀流着鲜血，嘴里和鼻子里面也都在流着鲜血。一个保镖用一记绝对干脆的正蹬踢在她的脸上，她眼前一黑，彻底地晕了过去。


王卫华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谷萧，毫不退缩。

谷萧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王卫华，没有笑容。

许久，他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你是第一个抓住我的！我叫谷萧，代号老鬼你怎么称呼？”

王卫华脸上也浮起笑容，主动伸出右手：“你可以叫我小王。”

武直十直升机又出现在上空，是来接王卫华的。王卫华看看直升机举手敬礼：“后会有期！”

谷萧还礼：“后会有期！你是一个出色的战士！”

王卫华笑笑，跑向直升机。孙小虎伸出手一拉他，他跳上武直。直升机起飞了，他笑着对下面的特种兵们挥手。王思燕拿一瓶矿泉水给他：“他们没打你吧？“

“都是自己同志，可能么？“王卫华笑着拧开矿泉水盖子。

　　啪！盖子虽然开了，但是塑料瓶子不知道为什么也一下子裂开了。水一下子四处溢出来，犹如黑夜当中的泪水。
王卫华诧异地拿着破裂开的瓶子，看着水在流。

“你怎么哭了？”王思燕关心地问。

　　“我哭了吗？”王卫华诧异地说，他摸摸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湿的。两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下来了，他诧异地摸摸眼泪，又看看自己湿润的手指。奇怪？自己怎么哭了呢？

第二十章

哗，常乐婷吐出刚刚被灌进去的凉水，蜷缩在水泥地上咳嗽着。一个青年军官用军靴踩在她的肚子上使劲蹂躏着，常乐婷吐着水，鼻涕眼泪一起流。她艰难地向窗户的光明爬去，青年军官一脚踢在她的头上。韩晓琳被踢起来躺倒在地上，军官抡起凳子直接就砸在她的身上。

“你说不说？谁派你来的？”青年军官严厉地问，“你在这里的领导是谁？谁是你的接头人？”

常乐婷的确是被派来进行工作的，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招募关系就被抓到这里来了，那里来的接头人呢！至于领导？脑子里残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BJ的那个人是绝对不能说的，否则那就真的是对国家的犯罪！

常乐婷嘴里还在往外流水，她咳嗽出一口血：“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军官抄起桌子上的电棒，滋滋冒着蓝光走过去……

“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做ZG的特工呢？”一个女军官和颜悦色地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常乐婷说，“何必呢？你的同行不会来救你的，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劝你还是早日把他们都招出来，投奔我们自由世界多好？”

常乐婷脸上都是伤痕，木然地：“我的直接领导是凌陆，代号响尾蛇。”

女军官苦笑：“你是真的不打算说吗？你会吃很多苦头的。”

常乐婷木然地：“杀了我。”……

“你的姓名？！”一个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常乐婷站在屋子中间木然地：“百合花。”

“我问你的姓名？”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常乐婷的嘴唇翕动着，吐出陌生的名字：“常乐婷。”

“我没问你的化名，我要你的真名！”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我只有这一个名字。”常乐婷的眼中涌现出眼泪，“常乐婷。”

“脱掉你的衣服！”中年军官厉声命令。

常乐婷木然地脱掉迷彩服上衣，穿着短袖T恤。

“全脱掉！”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常乐婷木然地脱衣服，赤裸地站在中年军官面前。

“我再问一次，你的姓名？”

“常乐婷。”

中年军官冷笑着：“现在外面有一个宪兵连，我让你自己选择，是我放这一个宪兵连进来，还是你跟我说实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常乐婷说完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中年军官起身拉开门：“进来！”

进来的不是宪兵们，而是穿着少校制服的刘家新。他拿出命令：“这是局长的手令，现在开始我接管审讯工作。”

中年军官出去了，周新宇把门关上。他看了一眼赤身裸体的常乐婷，没任何反应。常乐婷木然地看着前方，没有语言。刘家新坐下低头看桌子上的材料：“你穿上衣服吧。”

常乐婷有点意外，随即拿起衣服开始穿。

“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周先生。”刘家新淡淡地说，“我不是魔鬼炼狱的，是局长亲自派我来的。”

　　韩晓琳木然地看着他，周新宇指着椅子："你坐吧。从现在开始我负责你的审讯工作，你的情况我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坐吧，不用怕，我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
常乐婷木然地坐下。

“响尾蛇我们已经召回，他要接受相应的处理。”刘家新低声甚至是带有歉意地说，“局里面不知道他采用这种极端手段招募学员，基地也没有汇报真实情况。我们一直以为你是自愿的。”

韩晓琳木然地：“我是不会自愿当特务的。”

周新宇苦笑：“可是你已经签字，并且宣誓，从法律上说你已经是团体的人”

“法律？”常乐婷冷笑，“你们还讲什么法律？”

刘家新低下头：“你在这里受训期间所遭遇的不幸，我个人表示道歉。你已经杀了他们，如果你汇报上级他们会得到法律制裁，而现在很不幸，常小姐，你是杀人凶手。”

“凶手？”常乐婷奇怪地笑，“这三个月来，你们都教会我什么？暗杀，绑架，爆炸，投毒……是你们在教我成为一个凶手，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们是情报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工作内容。”刘家新毫无愧色，“全世界的情报机关都有这些工作内容，包括以前你所在的ZG大陆也是一样。我也有同事死在ZG安全部手里，情报战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

“可是我不是情报人员！”常乐婷说，“我从未想过成为情报人员，尤其还是你们这帮狗特务的情报人员！”

“这是你签字的登记表，你的亲笔签字。”刘家新拿起登记表，“这是你的手印，是加入我们团体的誓言。你是自愿也罢，被迫也罢，法律上只认后果。你已经是我们的情报干部了，所以我们要按照团体纪律对你进行制裁。”

“制裁？”常乐婷冷笑，“什么制裁。”

“军事法庭会判处你死刑。”

“很好，我等着呢！”常乐婷点点头。

“我自作主张通过在美国的关系发了一个新闻，大陆留学生常乐婷在车祸当中不治身亡。”刘家新拿起一张美国报纸，“我们在美国的关系安排了一切，ZG领事馆已经接到你的死亡通知。你的家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死人了。”

常乐婷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你的父母。”刘家新收起报纸，“我没有能力改变事情的结局，我只能尽我的能力改变一些过程。这样你的父母不会太伤心，都是中国人我也不想做得太绝。”

常乐婷感激地看着他。

“我走了，军事法庭很快会对你进行判决。”刘家新起身，“你杀了九个人，死刑是肯定的。我会尽我能力，让你在这段时期不会吃苦，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遇到问题尽快通知我。”

　　韩晓琳看着刘家新的背影出去了，感激地哭了。这可能是她到这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第二十一章

一面鲜艳的巨大的党旗占据了小礼堂的舞台整个幕布。条幅上写着：“绝对忠诚，绝对可靠。”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的都是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署名的，有无名的……李克农、潘汉年、钱壮飞、胡北风、熊向晖、申健、陈忠经……这些ZGGCD情报战线的杰出干部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后来的晚辈们，目光中有欣慰，有期待。他们的杰出业绩很大一部分始终不为人知，湮灭在历史的黑暗当中无声无息。

我们的名字无人知晓，我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王卫华举起右拳：“我宣誓！”

身后的几十个年轻人举起右拳：“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ZGGCD！拥护D的纲领，遵守D的章程，履行D员义务，执行D的决定，严守D的纪律，保守D的秘密！对D忠诚，积极工作，为GC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D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D。”几十个年轻人的誓言在礼堂内响起……

专程赶来的龙云走上舞台，看着这些年轻人：“知道为什么要你们重温入党誓词吗？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真正成为D的情报干部！隐蔽战线的无名战士！你们从此将和这些先辈一样走入黑暗中，将你们的青春、你们的智慧甚至是你们鲜血和生命全部奉献给一句誓言、一个信念和一种信仰！”

“那就是————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底下的年轻人们静静地聆听着。

“这是一句话，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龙云的声音逐渐带有感情色彩，”但是却是我们ZGGCD情报战线的多少先烈多少无名英雄，用自己的鲜血捍卫的一句至高无上的誓言！”

他的喉结蠕动一下，看着王卫华。王卫华抬起自己的头，默默注视着龙云苍老的面容，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周身燃烧着。

龙云错开自己的眼神，注视着这些年轻的干部们：“我十七岁参加这个工作，三十五年了，-三十五年的风风雨雨，很多往事好像都在昨天！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仿佛都在我的面前对着我笑，而他们，又是那么的年轻，风华正茂！当他们走入这个队伍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比你们现在还要年轻，可是他们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无尽的黑夜，无声无息……每当一想起他们，我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疼！我们这个工作不是冷冰冰的，是有血有肉的，我们的干部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入了一个神圣的信念，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因为我们是祖国和人民的卫士，是走在黑夜里的人，是巡夜人！

“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这么多年来，支撑我们战斗在隐蔽战线的同志们无私奉献的信念是什么？支撑我们应对各种困难和危险的信念是什么？支撑我们顽强战斗在对敌斗争的最前沿的信念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只有一句话，就是那句普普通通的话！”

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这就是我们的信念，我们的誓言，甚至是我们的信仰--在这个信仰面前，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渺小的，只有我们的事业，是永恒的！”

龙云的眼睛当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不同于他对敌斗争时候的寒光，也不同于他对王斌淳淳教导时候的柔光--而是一种神圣的光。

王思燕已经在偷偷抽泣自己的鼻子。

王卫华眼中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坚毅。他的身上热血在燃烧，将他年轻的脸变得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他默默地看着那句话，那句普普通通却让自己的父母和无数先烈为之献身无怨无悔的话，似乎在今天他才真正读懂了。

--“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第二十二章

滕雪扎着两个小辫穿着白裙子背着书包蹭蹭蹭就从宿舍楼跳着出来了，她穿着彩色的人字拖鞋踩上自己的自行车，嘴里还跟着随身听哼着《什么也不说》。她骑上自行车拐出车棚，一个站在车棚出口的身影让她吓了一跳急忙刹车：“哎哟！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也不怕被撞着？”

“小雪。”孙小虎真诚地笑。

滕雪抬头仔细看孙小虎，脸上逐渐变了颜色。她一沉脸骑车就走，孙小虎一把抓住滕雪自行车的后座。滕雪下车，脸都气绿了：“你干什么你！松手，不然我喊人了！”

“我是来还钱的。”孙小虎拿出一个信封。

“不需要！”滕雪看都不看他，“我就当喂狗了！”

孙小虎很尴尬：“我知道我欺骗了你……”

“你还知道这是欺骗！”滕雪眼中涌出泪花，"我买了那么多礼物，还买了花儿，跑到协和医院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人，我有病啊我！我妈开车陪我去的，你知道我多尴尬吗？
”
“对不起。”孙小虎黯然说。

“你放手！”滕雪厉声说。

“钱我必须还给你。”孙小虎把信封塞在她的手里，转身走了。滕雪把信封甩在他的背上：“拿回去你的臭钱！我不需要！”

孙小虎转身捡起信封，陈点点哼了一声骑车就要走。孙小虎跑过去拉住后座，滕雪气得肩膀都颤抖，不回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造成的伤害，可能永远也无法弥补。”肖天明真诚地说，“希望你忘记我。”他拉开陈点点书包的拉链，把信封塞进去放好拉好拉链，转身大步走了。

滕雪气不打一处来：“把你的臭钱拿走！”

“这不是臭钱！”孙小虎回头，“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我的血汗钱！”

“骗子也会去找工作！”

“我不是骗子！”孙小虎厉声说。

“那你是什么？你回答我！”

孙小虎语塞。

“滚”！滕雪抽出信封甩过去。孙小虎接着信封恳切地：“--我在为一个进出口公司做翻译工作，这真的是我的工资！当时我有特殊情况，我需要钱！那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拓展训练，如果我完成不了就找不到这个工作！你相信我！”

“什么破公司，还要训练你们骗人？！

孙小虎苦笑：“确实是个破公司，工资也不高活儿还特别累。”

“拿这套去骗别人吧！”滕雪甩下一句就要走，孙小虎跑过去拦在自行车跟前：“如果我真心骗你，我犯得上再来找你还钱吗？”

“那谁知道？妈妈说了，女孩子最容易被欺骗，让我保护好自己！”

“哟。”肖天明忍不住乐了，“柴火妞一个还怕被骗色？”

“说什么呢！”滕雪真的怒了，“滚！”

孙小虎苦笑：“那你也得把钱收好，这是我还你的。你收下这钱，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被我骗别的了，我工作很忙，先走了。”

滕雪被他坚决地塞到手里信封，肖天明笑笑：“我走了。”

咣！信封又甩在孙小虎背上，他无奈回头捡起信封：“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了解吧？我借你的钱，怎么也得还你吧？”

“你是骗我的，怎么还！”滕雪眼中涌出眼泪。

孙小虎长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就被你骗了。”滕雪骑着自行车从肖天明身边飞快过去，哭着说出来，“妈妈说了，男人没好东西。”

孙小虎傻在原地，看着滕雪的背影。片刻，他醒悟过来，跑向角落停着的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他开车追过去，和陈点点并肩按下玻璃：“小雪！你听我说。”

滕雪脸上都是眼泪，就是不说话骑着自行车。

孙小虎超出半个车头，慢慢拐弯别住了滕雪的前路。滕雪停下，掉转车头。孙小虎下车拉住后座，滕雪不回头：“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请你吃饭。”孙小虎说。

“我不饿！”

“我请你看电影。”

“不想看！”

“我请你去唱歌。”

“没心情！”

“我请你……”孙小虎想不出来了，“我请你去酒吧！”

“戒了！”

“那没办法了，总不能请你去图书馆看书吧？”孙小虎苦笑。

“骗子能看进去书？”滕雪冷笑。

“就去图书馆。”孙小虎夺过滕雪的自行车锁回车棚，自己过来打开车门：“上车，师大图书馆。”

常乐婷在对着王卫华甜甜地笑。

　　只不过，是在黑白照片上。

　　王卫华抚摸着墓碑上常乐婷的遗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你说一句话，她就不会走。"林涛涛站在他的身边黯然说，"如果她不走，她就不会在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出车祸……”

　　“涛涛，你别说了！”林涛涛的女朋友苏星辰在旁边制止他。

　　“我偏要说！”林涛涛推开苏星辰，“你王卫华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从事那个工作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你是谁！给你个棒锤就以为自己是007啊？！看看你那破样子！她那一点配不上你！你说，你说啊！”

　　王卫华低下头，泪水从闭着的眼睛溢出来。

　　“我恨不得宰了你！”林涛涛举起右拳，王卫华低着头跪在常乐婷的墓前没有任何闪躲或者还手的意思。林涛涛举着右拳停滞在空中，许久才慢慢放下一跺脚：“我们走！”

　　苏星辰纳闷地：“干吗去？”

　　“让他一个人在她面前好好反省反省！”林涛涛戴上警帽大步走了。苏星辰看看孤独的王卫华，着急地追着林涛涛走了。

　　两个人消失在墓地。

　　王卫华这个时候才从嗓子眼深处迸发出一声哀嚎，抱住了墓碑泣不成声。她在对着他笑，永远地在他的记忆里面对着他笑。然而不再有温度，冷冰冰的……

　　走在台阶上的苏星辰回头：“他不会出事吧？”

　　“出事？出什么事？”林涛涛毫无表情拉她就走，“我们看着他，他永远也不会哭出声的；不哭出来才会出事，走吧。”

　　王卫华抱着墓碑如同野狼一样哀嚎，从小到大他从未这样哭过。悔恨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世界，这种深深的悔恨几乎可以将他整个人燃烧。他全身抽搐着，吻着永远停留在21岁的常乐婷，这个他唯一深爱的女孩。

　　“啊。。。。。。。。。”他在墓碑上撞击着自己的脑袋。

　　常乐婷还是那么甜甜地对着他笑。

第二十三章

常乐婷对着镜子甜甜地露出笑意。

最后的微笑。

　　她旋转出口红细致地描着自己的美丽的红唇。女孩天生爱美，即便是要走向刑场，也是一样。
　　一个少将站在法庭上神色严肃：“魔鬼炼狱学员常乐婷，代号'百合花'，预谋杀人罪行成立。”……
常乐婷在描着自己的眉毛，美丽的眼睛闪烁着骄傲的光。

少将还是那么严肃：“经过陪审团合议，常乐婷杀人罪行恶劣，罪无可赦。”……

常乐婷在刷睫毛膏，她的睫毛很长。

少将脸色铁青：“宣判韩晓琳死刑，立即执行。”……

　　常乐婷完成最后的修饰，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美丽的脸露出甜甜的笑。

两个女宪兵站在她的身后跨立，穿着漂亮便装的常乐婷站起来。她没有任何绝望，也没有任何怕死的感觉，大步走向门口。

走廊里面已经等着两个男宪兵，他们在前面并排。常乐婷在中间，后面是两个女宪兵。

四双军靴和一双漂亮的女孩凉鞋走在走廊上。

少将庄严宣布：“念其属于杀人有因，本军事法庭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对常乐婷实施注射死刑。”……

刘家新军装笔挺站在行刑室外。常乐婷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下，看着刘家新：“谢谢你送我的衣服，我很喜欢。”

刘家新无奈地笑：“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我专门让我夫人去选的。”

“我很喜欢。”常乐婷点点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走了。”

刘家新看着她走入行刑室。常乐婷坐在椅子上，女宪兵把她的手腕和脚腕都用皮带绑好，常乐婷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女宪兵拿起眼罩，常乐婷摇头：“不用了。”

刘家新走进隔着玻璃的观察室，拿出一张CD：“给她放这个音乐。”

马郁的《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在行刑室响起。“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这一切……”

常乐婷有些意外，这是她在拘留候审期间最喜欢的音乐。随即她想到刘家新，明白了，露出微笑。

戴着面罩和手套的刽子手拿起针管，里面就是致人死命的毒液。

刘家新仔细看着常乐婷的脸，她没有任何惧怕，反而有一丝微笑。

刽子手在常乐婷的胳膊扎住橡皮管，脉搏立即在白皙的手臂上显现出来。他找到动脉，针尖慢慢靠近。

刘家新全神贯注看着常乐婷的脸，她的脸上还是那种笑容。

针尖扎入动脉。

常乐婷因为轻微疼痛皱了一下眉头，但是随即又平静下来，安详地闭上眼睛。

毒液慢慢推入她的血管。

常乐婷觉得头开始晕，一切都飘忽忽的。她的思绪还在跟着马郁的歌声：“那一句话是你离开的玩笑话，搁在我心里回忆堆成了塔，你就这样拨开了它，在神像前我就是那个木偶线等着你来拉……”

一切都结束了。

一滴眼泪溢出常乐婷紧闭的眼角。

是的，一切苦难……都结束了……

困意涌上大脑，常乐婷失去了知觉


白发苍苍的杨老师看着相册里面从小到大的女儿，王卫华站在她的身后，内疚地看着仿佛一下子苍老的她。“看，这是你们一起去颐和园划船，我在岸上给你们照的。”杨老师带着笑意说，“那时候你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着我们婷婷就是喜欢你。”

　　王卫华低下头，眼泪已经溢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对，你们上六年级去后海边滑冰。”杨老师笑着说，“老了，真的老了，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你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学什么都很快。这不，涛涛跟你比赛，被你甩这么远。婷婷给你拿着衣服，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你，不过你们都是毛孩子也折腾不出来什么。我也就没问，没想到她会一直惦记你。一直到去美国，打电话回来每次都问你……”

　　王斌再也受不了了，跪下哭了：“都是我的错……”

　　杨老师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你没错，没错。真的没错，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婷婷。你的父母都是烈士，这对你影响很深……你失踪以后，我大概能猜出来你去做什么了……我能估计出来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不能告诉婷婷啊……我本来想，等她留学回来了，你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是可以谈一谈的。没想到……”

　　王卫华哭着喊出来：“杨老师，是我的错！……”

　　“你们都是好孩子……”赵老师把手放在王卫华的头上抚摸着，“都是我的好学生，都没错……这就是婷婷的命……”

　　王卫华低下头泣不成声。

　　“好好生活吧，婷婷会希望看见你好好生活的。”杨老师感叹一声。

　　“我会经常来看您的……”王卫华哭着说，“妈妈……”

　　“我的孩子……”杨老师抱住王卫华哭起来。

第二十四章

黑色别克轿车汇入夜色当中的车水马龙，孙小虎开着车，卡机里面放着的音乐是马郁的专辑。滕雪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警惕十足地看着他，孙小虎笑笑：“怎么了？这是送你回家的路啊？你告诉我的？放心吧，北京就这么大我拐不走你！”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滕雪绝对是警惕十足。

“我说了，我是翻译啊？”孙小虎笑着说。

“你还不肯说实话”滕雪急了，“停车，让我下去！”

“别别！”孙小虎赶紧拉她，“这不能停车，在桥上呢！”

“下桥了找个地方停车，我自己走！”滕雪生气地说，“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

“我真的是翻译！”孙小虎苦着脸。

“翻译用得着训练怎么骗人？翻译能开得起别克用得起手机？翻译能喜欢看政治和历史的英文原版书？”滕雪跟连珠炮一样打得肖天明喘不过气来。孙小虎有点意外：“你在观察我？”

“对，就是观察你，怎么了！”滕雪毫不示弱。

孙小虎无语，开车。许久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滕雪很意外，多少人求着本姑娘约会还不稀罕，你臭牛什么！

“没为什么。”孙小虎拐弯。

“你跟我说清楚！”滕雪绝对是不依不饶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说了我是进出口公司的翻译，这车是公司的！"孙小虎断然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刨根问底呢？“

滕雪差点被吓哭了：“从没人这么吼过我……”

孙小虎张张嘴，苦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生活的世界和你有些不一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也不是别人那么简单。如果你不喜欢刨根问底，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也许你永远也不知道……”

“你是……黑社会？”滕雪睁大眼睛。

孙小虎想想，苦笑一下，不过没否认。

“你真的是黑社会！”滕雪着急地说。


　　“ZG最大的黑社会。”孙小虎半开玩笑地说，“我已经跟你说实话了，我们还见面吗？“
“那你是黑社会里面干什么的？“滕雪抱紧书包怯生生地问，”不是职业杀手吧？“

高小虎苦笑：“黑社会一定要杀人吗？”

滕雪有点放心了。

“到你家小区了。”高小虎停在门口，“你住几号楼？”

“送我的！”滕雪冲保安喊一句话，保安就打开大门递给高小虎一张登记卡。高小虎接过放在前面，开车进去。滕雪抱着书包在想着什么，高小虎苦笑：“到底几号楼啊？我就这么在里面转圈啊？”

“8号。”滕雪回过神。

车停在8号楼下面，高小虎不说话，滕雪也不说话。高小虎点着一颗烟，默默地抽着。滕雪在想着什么，低头坐在车上不说话。车里的音乐是《幸福的两口子》。吕薇在深情唱着，滕雪的手机却响了，她看也不看。

“找你的。”高小虎轻声说。

“我妈。”滕雪不抬头也不看书包还在想什么，眼睛在黑暗当中很明亮。高小虎就不再说话，滕雪突然打开车门。高小虎立即转头过去看着滕雪一只脚出了车，他想喊没喊出来。

“以后，我就叫你黑社会。可以吗？”滕雪不回头声音颤抖着说。

高小虎没说话，呼吸很急促。

“你就是黑社会我也认了。”滕雪突然转身扑到高小虎身前亲了一下他的脖子，高小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下车砰地关上车门跑进楼道了。

听着滕雪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高小虎摸着脖子还没从触电的感觉回过味道来。不一会腰间的手机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他拿起来按开，上面写着：“黑社会，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太想我，晚安。小雪。”中国最大的黑社会？亏自己想的出来。

他苦笑一下，开车离开这里。

王卫华坐在家属院的小花园的草坪上抽烟，夜已经很深了，他浑然不觉。眼中已经没有眼泪，只有一种从心底里面散发出来的悲伤。王思燕穿着运动服拿着跳绳来到小花园锻炼，刚刚跳了几下就叫了一声：“哎哟，谁啊？黑乎乎的怎么坐在那儿啊？”

　　“我”王卫华抹了一把花呼呼的脸，还是坐在那儿。

　　“卫华啊？你怎么在这儿啊？“王思燕好奇地走过去，”“哟？抽多少烟啊？”

　　王卫华不说话，又点着一颗。王思燕蹲下，看着他的脸：“你哭过？”

　　王卫华叹口气，想挤出笑容却又溢出眼泪，他偏过头。楚静拿起来草坪上的照片，就着路灯的光看看：“你女朋友？真漂亮……你失恋了？”

　　“她……车祸……”王卫华低下头。

　　王思燕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王卫华收好相册，”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王思燕同情地说，“在我这里，这是头等绝密。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去宿舍找我，说出来就好多了。”

　　王卫华点点头，不再说话。王思燕起身，看了沉默的王卫华半天，转身轻轻走了。

　　过了半天，王卫华才起身回家。龙云就住在家属院里面，所以王卫华等于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他轻轻用钥匙开门，发现黑暗的客厅里面都是烟雾。王斌皱皱眉头：“龙局长，你又抽这么多烟？”

　　龙云坐在沙发上抽口烟，黑暗之中他无声地指指对面的杌子。王卫华也无声地走过去坐下，多少年来这是他们谈话的习惯。
　　“我现在不是龙局长，我是你干爹。”龙云低沉地说。

　　王卫华不说话。

　　“你恨我？没及时告诉你？”龙云问。

　　王卫华还是不说话。

　　“从感情上说，我也很难过。”龙云低沉地说，“我也是看着婷婷长大的，她是个好姑娘。”
　　王卫华低下头，鼻子酸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她？”龙云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怕连累她。”王卫华说。

　　“你胡涂啊！”龙云拍了沙发扶手一下，“你以为从事我们这个工作的都是什么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是铁金刚？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你看看那些叔叔伯伯的家庭不都也很幸福吗？”

　　“你没有家。”王卫华说。

　　龙云愣了一下。

　　“你没有家，只有工作。”

　　“那是我，不是你！”龙云着急地说，“你的父母不也结婚了吗？还有了你？”

　　“可是他们牺牲了！”王卫华眼中有泪光。

　　龙云的话被噎回去了，他低下头半天才抬起来：“这是我一生的痛！……卫华，更多的我不能和你说，道理你也明白。但是有一个事情你必须搞明白，我们是战士，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和战争时期的军人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的战争是无形的，而且是永不停止的！战场上的军人可以有爱情，可以结婚，我们这些无形战线的战士也是一样的！”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家？”

　　龙云苦笑：“谁说我没有？”

　　王卫华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我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龙云认真地说。

　　“那她们在哪儿？”王卫华真的很惊讶。

　　“天堂。”龙云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中有一丝泪光。
　　王卫华失语了。

　　“那是对敌斗争最激烈的时期，敌我双方都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那时候我刚刚结婚，被派去东南负责一个项目，时间长达两年。我当然是出色完成了工作，挖出来敌人隐藏多年的一个情报网。但是工作还没有彻底结束，为了鼓励我的成绩，上级安排我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干部，也调去东南工作。她还带着我刚刚一岁的女儿，叫媛媛。”龙云的声音开始嘶哑，“敌人为了报复我对他们情报网的不断破坏，将黑手伸向我。那天媛媛发烧，于是我妻子就带着女儿在卧室住，我在客厅。我们是个独门小院，深夜，埋在我家后墙的炸药爆炸了……”
　　王卫华睁大眼睛。

　　"整个后墙荡然无存，房顶也塌了半个。我从瓦砾里面爬出来，拼命地去找她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龙云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干爹，对不起。”王卫华低声说。

　　“没什么，事情过去很多年了。”龙云睁开眼睛，“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你已经长大了。我没想到我会对你成人后的生活产生这样的影响，这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让你对这个工作有更全面的认识。”

　　“可是，干娘和姐姐……”

　　“傻孩子，那是特殊时期。”龙云苦笑，“那时候我们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国际背景？时代不同了，当然你敌情观念强是没错的，但是只要在ZHRMGHG的土地上，敌特是不敢太嚣张的！别忘了，现在的ZG不是以前的ZG！谍战有谍战的游戏规则，双方对等就是一个起码的游戏规则！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但是如果你碰我，那么对不起我也会碰你！游戏的双方，互相都要掂量掂量破坏这个规则的分量。”

　　“我当时一直想去做外派干部，所以不想连累她。”

　　“外派不外派，选择谁去外派，你以为是你想就可以决定的？”龙云苦笑，“这怎么可能是你想就可以去的呢？情报工作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工程，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王卫华低下头，悔恨、内疚让他的眼泪再次流出来。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不强求你多长时间可以走出这个阴影。”龙云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我在你受训时期不告诉你，也是怕影响你受训！因为你不是孩子了，你是我们这个工作的后备力量啊！我们的工作太重要了，和民族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我们有个人感情，但是当个人感情和民族利益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要毫不犹豫牺牲个人感情！卫华，你要明白一点啊！你的任何疏忽，都可能是几十个人头落地啊！这个分量可是沉甸甸地压在你的肩膀上的，你可不能萎靡不振啊！要是你干不了现在就说话，我马上把你调出去！”
　　“我可以。”火焰再次在王卫华的眼睛当中燃烧。

　　“那么就去睡觉，明天早晨按时上班。”龙云命令，“伤心和眼泪，留给你做梦的时候自己咀嚼！你最好的精神状态，留给工作！”

　　王卫华站起来，闭上眼深呼吸平静自己。
　　“下次去墓地，我们可以一起去了。”龙云长出一口气，“我瞒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去见见你的干娘和姐姐了。”
　　王卫华看着苍老的龙云，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第二十五章

柔和的音乐在温馨典雅的房间里面传荡着。

脸上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的女孩病人慢慢动着头部，脸上的疼痛使得她难以忍受，发出细若游丝的呻吟：“啊……”

“醒了！她醒了！”护士欢快地跑出去，“医生，她醒了！”

女孩微微睁开眼睛，脸上非常疼，疼得她难以忍受。她伸出双手去抓，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要抓，会留下疤的。”

是个男人沉稳的声音，女孩艰难转脸去看他。刘家新熬得眼睛通红，露出笑意：“小蕾，你醒了？”

女孩看着他，纱布下面的嘴唇轻轻翕动，声音也是细若游丝：“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的同事，你刘叔叔。”刘家新笑着说，“怎么，你不认识了？”

　　“刘叔叔？”女孩没明白，“我父亲？”
刘家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蕾，你怎么了？我是你刘叔叔，你真的不认识了吗？”

　　女孩努力回忆着，却是一片空白。刘家新拿起一张照片，是三口之家的合影：“你看看这是谁？”
女孩看着三个陌生的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摇头：“我不认识。”

“天！”刘家新痛心疾首，“他们给你下了什么药？！”

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什么？”

刘家新擦擦眼泪，握着女孩的手声音在颤抖：“你听着，你叫徐晓蕾，你的父亲叫徐峰，你的母亲叫刘媛媛！你们在美国的掩护身份是商人，但是你父亲和你都是我们国防部军事情报局特工！你父亲是中校，你是少尉！你们都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最优秀的……”

“徐晓蕾？”女孩好奇地问。

“对，徐晓蕾！”刘家新的眼泪又出来了。

　　“那我父母呢？”
“他们都……殉国了……”刘家新压抑不住自己的伤心，哭出声来。

“殉国！”女孩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殉国了！”刘家新哭着低下头，“你们一家去参加一个宴会，其实是你父亲要去见一个工作关系，结果在路上……你们在路上中了ZG安全部的圈套，你父亲宁死反抗，被活活打死。你母亲和你……”
“说啊，我母亲怎么了！”女孩抓紧周新宇的手。

“你母亲和你都遭到了ZG安全部特工的强暴，你母亲自杀……”

女孩的手松开了，两眼无神。

“你被他们强行灌了药物，绑架到了ZG大陆的一个秘密据点……你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刑讯、强暴……还给你服用了惨无人道的神经控制药物，你现在失去记忆可能就和那个药物折磨有关系……”

仇恨的火焰在女孩的眼中燃烧。

刘家新内疚地低下头泣不成声，“为了救你，我们派出了一支秘密的突击队，当时你一直在昏迷状态。但是在逃回的渔船上……ZG炮艇进行了毁灭性的炮轰，渔船沉了，我们的突击队员都牺牲了，你也被烧伤了……”

女孩抓紧了刘家新的手：“我是不是毁容了？”

刘家新哭着点头：“小蕾，你放心！局长亲自下令，我们用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物！你的手术很成功，医生保证你和过去会一模一样！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拆线了！你放心，你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包括你今后的生活！”

“生活？我还有什么生活……”女孩长出一口气。

　　“你有的，你会有的！”刘家新擦擦眼泪，“我们给你安排好了，你以后的工作、家庭都和情报圈子没有任何关系。ZG安全部以为你已经死了，他们对你也不会有什么骚扰，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死了。。。。”女孩发出绝望的哀嚎。

　　刘家新低下头：“你是一个坚强的特工，你在敌人的据点宁死不屈！我相信你会挺过来的！”
“我要报仇！”女孩哀怨地说，"我要给我的爸爸妈妈，我自己报仇……
”
“你不能再作情报工作了，这对你的伤害太大了。”刘家新摇头说，“我不能再让你投入这种出生入死当中，你听刘叔叔的话好么？”

　　“我要报仇……”脸上的疼痛和内心的伤痛让她感受到一种绝望，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复仇的欲望。
里面穿着军服的医生走进来：“哎呀你不要和病人说这么多啊！她现在刚刚苏醒，你不能刺激她！出去出去！”

刘家新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会来看你的！”

女孩，徐晓蕾看着他出去，眼泪湿透了眼睛周围的纱布。

刘家新走出病房，长出一口气。他也被自己编制出来的故事打动了，真听真看真感受，表演的基本要素他还是熟悉的，在大学的时候戏剧社的活动让他现在的工作受益匪浅。

他大步走出大楼走向自己的车。徐晓蕾已经醒了，现在要马上着手给她安排一个家了。这个工作迫在眉睫，一点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情报官员，他比女人都细心。

高林在看今天早上刚刚下来的情报通报，嘴角浮起一丝笑：“我操！不得了啊！你们都来看看啊！MG中情局东南亚地区军事情报局秘密谍报学校魔鬼炼狱'受训女学员由于不能忍受教官和宪兵的性虐待，在结业典礼奋起反抗！我操！打死九个！换咱们的人这得是英雄啊！”

　　正在收拾桌子的王思燕不屑地冷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就对这个感兴趣！”

　　高林被噎了一下：“我没有啊！我真没有！就是这个事情稀罕，东南亚军事情报局真够烂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烂人！”孙小虎走进办公室把笤帚和簸箕放在门后，“就说这几个主要的情报机构吧，MG中央情报局是财大气粗，还有自由和民主的幌子；前苏联克格勃是手段狠毒，让人不寒而栗东南亚军事情报局有什么？要钱没多少，要手段不敢狠毒到哪儿去，还剩下什么？下三烂的手段而已，他们不是烂人谁是？”

　　王卫华走进办公室，眼角有血丝：“都来了？”

　　“哟！今儿你怎么来晚了？按说应该是第一个来的啊！”高林笑着说，“瞧瞧，你来晚了小虎学雷锋了！”
　　王思燕关心地看着王卫华，王卫华笑笑：“没事，我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你们聊什么呢？那么热闹？”

　　“看看，出大事了！”高林举起情报通报。王卫华接过来迅速扫一眼：“就这个啊？至于那么兴奋吗？东南亚军出这种事情不稀罕，多少年他们都有炸营的历史。赶紧干活吧，处里等着材料呢！说下午就要给局领导汇报呢！”

　　龙云办公室。这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外屋是会议室。里屋的桌子上井然有序地放着很多材料，前面是一个党旗和国旗的小陈设。墙上有个醒目的标语“绝对忠诚，绝对可靠”。虽然是早晨，但是龙云的办公室永远是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的玻璃也是隔音的，这些都是工作需要。屋子里面光线不足，开着台灯。低头看着材料，在报告上签字。

　　“报告！”郭科长在外面喊。

　　“进来。”龙云抬起头合上案卷夹。

　　郭科长进来：“龙局长，这是你要的关于东南亚地区军事情报局魔鬼炼狱谍报训练学校事件的综合报告，这是东南亚军事情报局内部报告的影印件，昨天晚上刚刚送来的。由于不是特急，属于情况数据，所以我昨天没给您打电话。”

　　龙云点点头，接过报告和影印件。他先拿过影印件，上面一个诺大的星条旗，还写着英文的“绝密”俩单词。龙云笑笑，拍拍“绝密”俩字，打开了。

　　“是个大陆留学生，看来他们又对我们的留学生下手了。”郭科长说，“判处了死刑，已经执行了。”

　　龙云粗粗扫了一眼，突然呆住了。他拿过老花镜戴上，手指点在“Changleting”三个字上。他手指颤抖着沿着常乐婷的情况介绍滑过去，护照号码、籍贯、家庭背景介绍……他迅速翻开里面，看见了照片。他彻底被打蒙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是她？”

　　“龙局长，您怎么了？”郭科长小心地问，“您认识她？”

　　“认识，她是我们派出去的，归我直接领导，属于一等绝密”龙云淡淡地说。

　　郭科长也是一呆。

　　“这个留学生的名字还有事件的详情，还有谁知道？”冯龙云的眼睛很疲惫。

　　“龙局长，这是咱们的关系搞来的密件，属于绝密级别。“郭科长小心地说，”不相关的干部不可能接触的，就是相关的干部也不可能说里面的内容。负责这块的是老干部，他不可能不遵守保密纪律。”

　　龙云长出一口气签字：“归档，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许借阅。”

　　“是。”郭科长接过密件，转身要走。

　　龙云靠在椅子上，声音非常苍老：“你把王卫华给我叫来。”

　　不一会，王卫华在外面喊：“报告！”

　　“进来。”龙云的声音嘶哑。

　　王卫华进了烟雾缭绕的里屋就皱眉：“龙局长，你又抽这么多烟？”
　　龙云看着王卫华，目光很复杂。

　　王卫华很纳闷：“龙局长，您找我有什么安排吗？”

　　龙云看他半天，王卫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是精神已经缓过来了。他张开嘴，想了想：“没事，你回去吧。”

　　王卫华哭笑不得：“龙局长，我那忙着呢！你这把我叫来就说这个？”

　　“让你来你就来，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出去！”龙云突然发火了。

　　王卫华不敢说话，转身出去的时候打开换气扇："别抽那么多，革命工作还得您老慢慢干。“他还回头调皮地一笑，这孩子就是这样。

　　眼睛已经湿润的龙云马上闭上眼。

　　王卫华出去了，龙云慢慢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他决心保守这个秘密，为了王卫华，也为了常乐婷的亲人，常乐婷既然已经死了，就死了吧；活着的人还活着，应该好好的活着。既然是这个秘密世界的秘密，那么就永远归于秘密世界吧。

　　只是想起曾经活泼可爱的常乐婷，龙云的心口真的开始绞痛。他连吃了几片药才慢慢缓下去，看着满桌子的材料苦笑，搞了一辈子情报工作，自己儿子爱着的女孩居然被对手搞了……

第二十六章

纱布慢慢地从上官晴的脸上揭开，一层层地揭下来。周围的人都紧张急了，刘家新最紧张但是脸色还算沉稳。纱布慢慢揭开，露出层层包裹下面白皙的皮肤。医生看着被完全揭开纱布以后的徐晓蕾，张大了嘴：“太完美了！”我一生最完美的杰作！这是真正的艺术品！“

徐晓蕾着急地推开人群，跑到门口的镜子前面。一张美丽的脸，白皙的皮肤没有任何疤痕。忽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可爱的鼻子，明晰的唇线……她拿起手里的照片对照着，完全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刘家新松了一口气。

医生摘下眼镜擦激动的眼泪，刘家新一拍他：“跟我出去。“医官跟他到外面，刘家新盯着他的眼睛：”团体的纪律你是清楚的，不用我再重复。“医生确实很激动：”太完美了！这是真正的艺术品！如果我写个论文，在国际上都可能引起轰动！“

“你只要开始写一个字，你的死讯就会引起报纸的轰动！“刘家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团体的人，不要等到团体制裁你！”

医官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的资料我都带走，这件事情从此不存在。刘家新低声却严厉地说，”不然，别怪我亲手制裁你！“他进去了，留下外面腿还在发软的医官。

“刘叔叔！"看见自己美丽的容颜，徐晓蕾流着激动的眼泪看着进来的刘家新。

“你不能在这里待，你还很危险。”刘家新把护士都轰出去，“立即跟我走，去安全岛！ZG安全部如果知道你还活着肯定要对你下毒手，他们是不讲人道的！是红色的血腥恐怖组织！”

“我明白！”徐晓蕾严肃地点头。刘家新从提包拿出衣服："你去洗手间换上，我们马上出发。”

不一会，穿上风衣戴着帽子的徐晓蕾就从里面出来了。刘家新拿出墨镜给她戴上，仔细看看没什么破绽了带她出去了。徐晓蕾跟着刘家新走出大楼，来到阳光下感觉头晕。周新宇扶住她关心地：“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很久没见阳光了。”闭上眼睛，虽然隔着墨镜但是还是觉得暖洋洋的红乎乎的。她露出美丽的微笑，睁开眼睛：“走吧。”

福特轿车汇入繁华的市区车流，徐晓蕾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刘家新淡淡一笑：“可能已经从你的记忆当中消失了吧？你就是在这个城市出生的，八岁的时候跟着你父亲去大陆住了几年，后来就在美国生活。那个就是你们家的大街，你每次回来都住在那里，我去听你的汇报。”

徐晓蕾眼巴巴地看着那条大街过去：“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现在还不行，中共ZG安全部没有见到你的尸体肯定是不会罢手的。”刘家新严肃地说，“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一个安全岛，在我们有效控制范围之内。那里有护士，有医生，你就在那里恢复治疗。等你都痊愈了，我再安排你去别的城市生活，工作也会给你安排好，远远脱离情报圈子。”

“我想继续工作！”徐晓蕾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仇！”

“不行！”刘家新断然说，“你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做情报工作，那太残忍了！你的仇，我们其余的同行会替你报！”

“我要亲手报仇！”徐晓蕾绝对是恨到了骨子里面。

“我们的团体是有严格的工作纪律的，不允许搞个人主义！”刘家新严厉地说，“你现在还是现役少尉，执行我的命令，也是上司的命令！”

徐晓蕾含着眼泪把话咽进去：“是……”

车开到海边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区，进了一个海滨别墅。院子很大，外面有便衣特勤站岗。刘家新也得出示证件验证以后才可以进去，一直到车库放好车，刘家新才让徐晓蕾摘下墨镜：“你现在安全了，这是我们最安全的一个安全岛。”

徐晓蕾跟着刘家新走进别墅，里面很安静。客厅摆着各种当地的报纸和外文的杂志画报，她好奇地打量着宽大的客厅，阳光下这里很温馨。刘家新指指楼梯：“你的房间在上面。”

走进自己的房间，徐晓蕾立即眼睛一亮。只要是女孩都会喜欢这样温馨可爱的房间，还有一个可以开启的天窗，阳光是绝对充足的。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按床头的开关拉上帘子，屋子马上暗下来了。刘家新笑着说：“你从小就喜欢看星星，这个天窗是专门给你看星星用的”

房间里面摆满了徐晓蕾的家庭合影和她的个人照片，有在当地的，有在北京的，有在美国的。三口之家齐乐融融，徐晓蕾的眼泪下来了：“我的命真苦，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们是我的父母啊……”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刘家新苦笑说了一句电影的台词，“忘记了也好，你没什么更多的烦恼了。我派人把这些照片收起来，你不要再面对这些了。”

“不！”徐晓蕾断然说，“我要记着，永远地记着！我要永远在心里记着，是ZG安全部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家！”

刘家新脸色很严肃，低下头：“我和你父母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应该有幸福的生活，有件事情我觉得必须和你商量。你在出事以前是纯洁无暇的，现在整容手术很成功，我想给你继续安排手术，让你恢复你的处子之身。”　　“不！”徐晓蕾脸上没有表情，"这是我一生的仇恨！我不需要任何手术，因为我不想忘记仇恨！“

刘家新点点头：“你是女孩，这种事情由你决定。你在这里是绝对安静的，医生和护士都不在这个楼里住，除了正常看护治疗，你不叫他们不会来的。对了，地下室有健身房和搏击场，你可以去那里恢复锻炼，如果你觉得手痒痒了，也可以跟特勤保镖对对招，你以前可是个格斗高手，巾帼不让须眉的；特勤保镖有武器，长短都有，我跟他们队长交代一下，你闷的时候可以找他们打枪，你以前枪法不错的，地下室二层是靶场，你也可以在外面沙滩上打。这一片都是我们军情局的产业，几十公里没外人。”

徐晓蕾点点头：“谢谢。”

刘家新一愣。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徐晓蕾真诚地说。

刘家新好不容易让自己从那种心底隐藏的触动摆脱出来，他笑笑面对徐晓蕾：“你是我们的功臣，这是应该做的。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恢复治疗，完了授勋退出现役，去别的城市生活。我走了，你休息吧。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徐晓蕾拿过来，上面写着“辛永斌”。刘家新笑道：“这是我的化名，干咱们这行的都有化名。你以前的化名是刘瑾萍，不过刘瑾萍已经彻底死了，活着的是徐晓蕾。我工作很忙，但是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徐晓蕾看着刘家新的背影消失，走到窗口看着福特车出去，感激地挥挥手。她转身看着满屋子的照片，眼泪又出来了。她哭出声来，扑到床上放声哭泣。

　　自己真可怜，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