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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故笙烟 Vol.1 深秋的早晨，琥珀色的玻璃窗外，血染般的枫叶兀自飘落。 陈初希抱着一杯氤氲着淡淡苦涩的咖啡，看着形形色色过往的路人，很恬静的美好，或许，自己一直想要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吧。 总有些淡淡的不适，心里有块地方充斥着失落，就像一副精致的拼图少了至关重要的一块，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模样。 门口的风铃轻响，拉回她出神的心绪，出去散散心也好。 屋外，枫叶散落，都已物是人非了，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来到那片墓地，这里，埋葬着她年少时的放荡不羁和这辈子最爱的父亲。 我来了，你，可还安好？ 原谅我的年少无知，换来你的酸楚，原谅我的放荡不羁，换来你的苦楚，原谅我的蛮横无理，换来你的痛楚. . . . .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而潮湿的味道。周遭安静得过分，如同上世纪那没有对白的默片般，却又不显尴尬。 陈初希曲腿将刚才漫步随意采摘的野菊置于一块墓碑前，那支野菊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叶瓣上残留着方才被溅到的雨珠。 良久的沉默. . . . . . 陈初希深吸一口气，清晰的字节划破湿润的空气回荡开来： “爸，我经常会梦见，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些我当时看来没用的话，我都懂了。”她突然呜咽了，“我好想对你说一句我错了，可是，你再也回不来了。”趴到在墓碑，泪水肆意侵虐。 海棠花开，犹记当年. . . . . . Vol.2 夜晚的城市静寂撩人，霓虹灯闪烁，娱乐界却少不了灯红酒绿，激情高昂的摇滚乐，熙熙攘攘的青少年。 “啪！”满是遍地的玻璃渣和血染般的烈酒，女孩伏趴在桌，手拿一瓶血腥玛丽不停的灌醉自己，随地散落的空酒瓶，火红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唯有酒瓶摔落的独奏。 酒红色长发微卷着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紫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褐色双眼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却深深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伤感，用冷酷深深掩着，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似雪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伪装着原本清秀动人的容颜。 陈初希拥有着不属于她这个时代的玫瑰花般的成熟，同时，也失去了这个花样年华时代的阳光与美... 不同于灯光缭乱的酒吧，彼时陈家灯火通明，一片寂静黑暗的毗邻显得陈家尤为寂寥。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陈父站在落地窗前，手拿一花丝边相框，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黯自悲伤。 照片上的人儿已经迷糊不清，但依旧掩饰不了她高贵的气质与美。 舒华，过去这么多年了，照片上的你依旧如故，初希那孩子，现在长大了，管也管不住了，每天疯玩到深夜才回来，学会抽烟与喝酒了，是不是我管教无方，有时候怪心疼的，她从小就失去了你，有时候她的心情我很理解，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会哭，会闹，会撒娇的小孩子了. . . . . . “嘭！”门开了. . . 夜深了，陈初希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身上弥漫着一股刺人心脾的酒味，她抓住门把手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好看秀气的眉皱起，似乎不愿意回到这里。 屋内的陈父听到了动静，起身赶往陈初希身边扶着她，紧锁眉头，“怎么又喝这么多？” “要你管？滚开！我不想，看，看见你。”陈初希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一把推开，摇头转身径直走向房间。 被推开的手久久未落下，陈父停滞原地。 舒华，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她...... Vol.3 或许是觉得自己对女儿疏忽太多，陈父这个周末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准备好好陪陪女儿，本是应该和谐欢乐度过的周末，陈父却接到一通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陈初希的监管人吗？” “嗯，我是。”陈父沉声答道。 “是这样的，陈初希在学校斗殴误伤一人，请您过来做下笔录。”陈父顿时心惊，匆匆忙忙地赶到派出所。 一眼就看见坐在冰冷石椅上沉默不语的陈初希，惨白的脸上亦或手臂上划过几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血还未干，陈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 . . . . . “嗯！我家初希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谢谢！”临走时陈父还为了陈初希亲自道谢。 回家的路上，陈父和低头不语的陈初希走在一起，已经不知有多久父女俩没这么一起走路回家了。 “初希，你其实挺善良的，不是吗？小时候的你，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打架，小时候. . .”陈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初希打断了。 “不要和我提小时候！我讨厌小时候！讨厌一个个虚伪的你们！不用你们假惺惺的在这演戏给我看！小时候的我一样都是装的！没错！你们看见的那个陈初希是假的！懂了没有？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啊？失望就对了！因为这个才是我！真正的陈！初！希！”陈初希一字一顿的吼着，转身一路奔跑。 哭了，累了，夜了，醉了. . . Vol.4 还是偌大的房子，里面的布置依然如旧，变的只是正在一点一点消逝的亲情。 陈父坐在床上无奈的叹着气，瞥见桌前摆放的一册相片，是个看上去眉目清秀，特别青春阳光的女孩。 初希，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陈父的视线模糊起来，回忆一点一点的消释. . . “我叫陈初希，初晨的初，希望的希，就像初晨的希望那样永远也不会熄灭哦！”眼前的人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烂漫，阳光动人的笑容。 似乎很熟悉，却又陌生得很，熟悉着熟悉，陌生着陌生，熟悉着陌生，陌生着熟悉. . . 舒华，我到底该怎么办？ 初希，回来好吗？ 初希，爸爸在家等你。 幻影全部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 . 夜幕降临，还在街上独自漫步的陈初希已经疲惫不堪了。 街边邻家佳肴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房子里传来妈妈的叫喊，“原原，吃饭了，这孩子，还在玩游戏。”这样的话语，自己，几曾听到过？ 有家的味道. . . 一家人团圆什么时候有过？往常都是一个人捧杯热茶看着窗外盛开的灿烂的烟花，黯沉，茶暖人心，情寒透心。 家，对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亦或者，什么也不是吧. . . Vol.5 从那以后，陈初希还是经常逛酒吧，带人出去打架，弄个遍体鳞伤再回来，而陈父推掉了自己所有的工作，在家等初希回来，不过，好像有点秘密在隐瞒着初希。 天凉了，陈父偷偷的进了陈初希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孩子，别着凉了。 无意瞥见陈初希的日记，抬头望向睡熟的陈初希，手指夹着书页，翻开。 今天爸爸带我一起去游乐园玩了，我好开心啊！ 幼儿园第一天，我很不开心，同学都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们不喜欢我，甚至还嘲笑我没有妈妈，妈妈究竟是什么？ 爸爸今晚又加班，又不会回来陪我了。 小学同学也很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他们骂我的爸爸妈妈，所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还把其中一个男孩打出血了，从此，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没有一个朋友。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又过去了，除夕夜，你，果然还是没有回来，金钱就如此重要吗？是不是在你心里，钱与地位，甚至比我，还要重要。 一醉解千愁，说起来烈酒真是个好东西，让我暂时忘掉了那些心痛，那些心酸。你，还在家吗？金钱，权利，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妈妈，亲情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只能看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照片，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我打架，喝酒都是为了什么？ 打架斗殴已是家常便饭，每次弄个遍体鳞伤回来，你，可有心疼过？你看不到我的成长，你也看不到我的变化，无数次的奢求能够拥有你的一点关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够了，可是，你，终究办不到。 日记看到这里，陈父忍不住偷偷落泪，欠她的，竟是这么多，自己，亲手毁了一个孩子. . . Vol.6 月儿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初希回来后，陈父已经早早地在家准备了晚餐，初希一眼都没看陈父精心准备的一桌佳肴，擦肩而过。 陈父明知如此，却每天坚持做一桌初希喜欢的菜，还是每天忍不住的想要和初希一起用餐，哪怕是初希装的也心满意足了。 “初希，我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坐下尝尝吧？”陈父放下筷子说道。 “小时候？又是小时候，你永远只会停留在我的小时候。可就算是这样，你依旧没有资格和我提小时候，你小时候管过我什么了？”陈初希情绪又激动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当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渴望盼望亲情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生病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很多人嘲笑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心疼难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啊！”陈初希哭着吼叫。 “你以为给我金钱，给我物质，给我好的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吗？不是！陈栎南！从小到大，你给过我亲情吗？没有！你哪怕是陪我一顿吃饭都没有！现在这算是什么？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没有妈妈，我知道妈妈只是很早很早就离开了我，可是你知道他们还说什么吗？他们说连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就和他们打架，我不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我不是……我不是……” Vol.7 某天，初希回家早了，进门发现父亲并不在，整栋房子空无一人，死尸般的沉寂，初希心里有点落空。 陈父回来已是黄昏时期，和往常不一样了，头发两鬓发白，憔悴的面容，杂草般的胡须，在初希眼里，这还是往日的那个他吗？为什么感觉一瞬间他苍老了这么多？ 你，怎么了？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初希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这么早就回来啦？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陈父牵强的笑着问道。 “嗯，随意就好。”初希破天荒的答应了。陈父愣住了，因为女儿很久没有跟她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初希，你是原谅我了吗？ 多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父女俩默默地吃着饭，谁也不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与难得一次的和谐。 “初希啊，你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了知道吗？”陈父率先打破了沉默，“呵，照顾自己？是啊，从小到大没人照顾的我，现在大了是该自己照顾自己了，总不能靠着别人生活，你说是吧？”陈初希满不在乎地说，陈父刚想说些什么，但眼前只剩下了黑暗。 Vol.8 “啪！跪下！”陈父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祥，有的只是怒烊，一瞬间，他，苍老了许多。 陈初希沉默，许久，终曲下双膝，直跪凉地。 陈父艰难的从病床下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朝初希身上抽去。 “啪！” “这一下，是替你妈妈打的，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一次次的让你妈妈在天上为你心疼。” “啪！” “接下来的这一下，是为你自己打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抽烟喝酒打架当儿戏。” “啪！” “这最后一下，是为了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打的，不懂得尊重他人。” 三响落声，两行清泪划过初希清秀的脸庞，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初希，是爸爸对不起你，这都是爸爸亏欠你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有给予你哪怕是一点点的关怀，让你从一个阳光单纯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都是爸爸毁了你啊！初希，回头好吗？不要再错下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该由我来承担。”陈父说完转头手撑着头闭眼。 初希突然间拉住陈父的衣角，渴望过多次的陈父却拉开了初希的手，“什么也不用说了，初希. . . ” “爸！”初希已经十几年没叫的一个字，也是日里最讨厌的一个字眼，陌生又熟悉. . . . . . 她终于懂了，只是，太晚了。 Vol.9 雨滴滴答答的落着，陈父的墓前站着一撑着红伞的女子，目不斜视的看着碑上的人。 “爸，你还会听到初希说的这些话是吗？不是初希不想好，是初希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每当初希被他人嘲笑时，初希就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们斗，妈妈是初希的一切，也是初希一心想要保护和守候的人，爸爸也有想要用尽一生守护的人，不是吗？初希不能忍心看着妈妈被他们伤害，不可以！爸，你第一次打我，我一点都不恨你。“ 时光回到现在，墓碑上仍然可见父亲慈祥的笑容，永不凋朽。 清晨的阳光散落，爸！我回来了. . . 你有温暖的眼眸 目送我远方 你有粗糙的大掌 为我挡风雨 你有宽厚的肩膀 给我一个家 你的名字叫父亲 你一生骄傲 却为我折腰 你不善言语 却无言奉献 你默默无闻 却唯我英雄 你的名字永刻我心 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所有的悲欢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灰烬，世间道路何其多，但我始终只能踽踽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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