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浅浅盼月明
楔子
璃歌一把掐住璃笙的下巴：“你从前那样的魄力都去哪了？现在怎么学会装起哑巴来了？！你这张脸，就是不看都叫人生厌！”
璃歌猛得放手，璃笙便狠狠跌在地上。桌上的茶具被磕碰，已摔得支离破碎，狼狈的模样一如一旁的璃笙。
璃歌冷笑，末了拂袖而去。
窗外风声呜呜，独留璃笙一人在原地垂泪。
【一】
初见时，璃笙被一袭红衣的璃歌所吸引。
沐春时节，柔和的光斜射到他的身上，璃笙将他的样貌尽收眼底——
俊秀的眉眼，细密如羽扇般狭长的睫毛下是清亮如星辰的眼眸，肤色若云，白净而美好。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得便是如眼前这类人吧。
璃笙踌躇片刻，脑海中是父亲交代的话：“这少年骨骼极佳，是难遇的练武之才……你且教他习武，若是将习武用在正途，此人日后定能成大器！”
璃笙垂下眼睑，抬手理了理面纱后，缓缓走上前去。
对上他疑惑的眼眸，那眸光澄澈，险些令她分了心神。璃笙故作镇定道：“我是璃将军之女璃笙，奉将军之命前来转告你……”
见他不动声色，璃笙径自说道：“璃家在战乱中救下你，算是对你有恩。我不管你之前是何身份，来自何处，你既入住这将军府，就理应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从即日起，我便是你的师傅，授你武功，教你做人。往后你便以璃歌为名，在府上随意做些能做得事情。我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和着清风，璃歌点了点头。
那年他七岁，璃笙十二岁。
【二】
璃歌的训练日益艰苦。
每夜三更，飘进林间均匀的呼吸声被擦碰的剑器声覆盖，透过交杂的叶片，隐约可见有两抹娇小的身影。
“力道还是不够，出剑速度太慢！昨日不是让你将剑法记住了吗？为何还是这般生疏！”璃笙低骂道，手上的剑却愈发快了起来。
璃歌牙关紧闭，吃力地接过璃笙发出的招式，终是抵不过璃笙的速度，手中的木剑直直飞向林中深处，融入漆黑的夜色间不知所踪。
璃笙迅速收回险些刺伤璃歌的木剑。手中握剑的力道加重，随后将剑往身后一扔，木剑深陷入粗大的树干当中。
“说过多少次练武时绝不可分心，你全将为师说过的话当作耳旁风！如此纵是有再高的天分也是毫无作用！”
璃歌单膝跪地：“请师父责罚！”
璃笙深吸一口气，片刻后似是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罢了，从明日起，每练完剑后你便拖着两个十斤重的铁球绕着这林子跑十圈，不得有误！……你且记着，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望着璃笙远去的背影，璃歌低声道：“是。”
翌日，璃笙瞧见一帮下人正缠着璃歌不放，璃歌被下人们推了一把却不还手，只是冷冷地看向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璃笙怒吼道，吓得下人们纷纷跪下。
领头的人不甘地指着璃歌说道：“小……小姐，是他，是这小子先把府上的一匹马放跑了，害我们受徐管家责怪……”
“哦？”璃笙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璃歌，随即冷笑，“一匹马算什么？就算是整个将军府的马都被放跑了那又如何？你们给我记住，他是我璃笙的人！日后你们谁再敢动他，就别怪我剑下无情！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人平日里最爱仗势欺人，若是今后你们再敢肆意妄为，就给我滚出将军府！”冷眸一扫，吓得众人都缩了缩脖子。
“你们还不快滚！”
“是、是，我们这就走。”下人们皆仓皇而逃。
“为什么不还手？”璃笙背对着璃歌询问。
璃歌这才回神：“他们不值得我出手。”
“但受人伤害也大可不必。”璃笙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转身欲走。
“师父，”璃歌忍不住唤住她：“若是有一日有人伤了你，你会如何？”
璃笙没有停下脚步，狂妄的语气飘散在空气中：“我定让那人，痛不欲生。”
【三】
元宵佳节，璃笙难得让璃歌放松一回。
夜晚，璃将军按照惯例允许府上的人上街凑热闹。
晚饭后不久，人似乎都走光了，府内一片死寂，就连烛焰跳动的声响，璃笙都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自己这张令人嫌恶的脸，璃笙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恰逢节日之时，街上人数极多，璃笙更是不愿出门，因此璃笙每每在这时都要孤身一人留在府内。
不过幸好，时间一长，她这样也就习惯了。
璃笙正站在窗前发呆时，一曲箫声悠然传入璃笙耳中。
悠扬婉转，却夹杂着淡淡忧伤的气息。如此佳音难觅，令璃笙耐不住跳窗而寻。
西院屋顶上，凄凉的箫声回响，墨色的长发飘散在风里，一袭与初见时相同的耀眼红衣与夜色相称显得格格不入，若天边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似带有些诧异的神情望向她。
竟是璃歌。
璃笙也怔愣地望着他，箫声在这时戛然而止。
璃歌手握长箫，俯首问道：“今日正值元宵佳节，师父怎么不上街走走？”
璃笙别开眼：“人多嘴杂，太过烦闷……倒是你，来府中许久，是头一回在这里过元宵吧，怎么也不去看看？”
今日，是国破家亡的一日，他又怎可独乐，忘国之耻？
“我同你一般，厌恶冗杂之地。”
“如此……”璃笙飞身上了屋顶，坐在璃歌身旁，冲他笑道：“我们是同道中人了！”
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美眸流转，面纱轻拂，一瞬间竟有令人心醉的美。
第一次见她笑，璃歌心中异样，忙别过脸去。
璃笙倒没察觉什么，问道：“璃歌，你那箫曲名为什么？你吹奏起来甚是好听。”
“此曲名为《日月》。”
“曲中可有一句词‘日月无逢时，终生与君绝’？”璃笙轻轻哼了一句。
璃歌点头，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歌声不错。”
璃笙羞赫，面纱遮挡住颊上的红云，璃笙佯装无事道：“此曲优美，可否再奏一回？”
“自然。”璃歌点头，却开口要求：“我奏你唱。”
“嗯。”
悲伤的旋律扬起，璃笙随着调子轻唱道：
“浅浅笙歌起，声声动君心……”
这是首次，二人不以师徒的身份相处。
是夜，曲不醉人，人自醉。
【四】
风吹草动，两个身影正激烈交战。
璃笙步步紧逼，璃歌则迅速抵挡，二人似实力相当，难分胜负。
“璃歌，你功力进长不少，不枉为师这几年精心栽培！”璃笙一边吃力地抵挡璃歌的进攻，一边夸赞璃歌进日的突飞猛进。
“谢师父夸奖！”
“璃歌，师父若没记错，你来府上三年，今年可是一十之年？倘若是，你七日后便随璃将军去军营训练吧，这是将军当时的嘱托，何况你如今超越了为师，为师已教不了你什么了。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心下莫名一急，璃歌鬼使神差地用剑挑开了璃笙的面纱。
璃歌本想跪下谢罪，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怔住了——
璃笙的左半边脸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似是被什么利器划下，由面颊一直爬到歡骨的位置，深可见骨，狰狞而恐怖。
璃笙将璃歌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作痛，装作若无其事地嗤笑道：“怎么样？很恐怖？”
璃歌慌忙跪下：“请师傅原谅徒儿的冒犯！师父……”
璃笙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冷冷地说道：“今日便练到这儿，之后几日也没必要再来练习了！记住我刚才说得话，七日后一清早，就去找璃将军同他的部队汇合！”
说完也不等璃歌回应，璃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地上是璃笙遗留的面纱，璃歌弯腰拾起。
“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璃笙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璃歌的手不觉紧握成拳。
转眼第七日来临。
清晨，璃笙从床上起来，走至桌前时瞧见一支木簪正安静地躺在桌面。木簪旁有一张字条：
“纵是那日见了师父样貌，却仍是不改初心。”
璃笙一惊，拿上木簪便夺门而出。
不改初心……这初心可与她心中所想的相一致？
璃笙一路驾着快马急急赶往城外。
是自何时起，她的心开始为他所牵绊？是从那次元宵开始？还是这三年来的朝夕相伴？她不得而知。
璃歌同一拨队伍走出城门，临行前他忍不住回望，却并无出现那人的身影，失落在他的心里爬满。
此时的璃笙正躲在暗处，看着璃歌和队伍渐行渐远。
若是同他道别，怕是会有更多的不舍和伤痛。
璃笙缓缓地取出木簪，拇指放在簪上轻轻摩挲。
璃歌，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五】
多年后，曾被祁国歼灭的耶罗不知何时竟东山再起，现今已占领了许多领土较小的国家，成为北国实力之首。
祁国此时是昏君掌权，朝廷内部忠良被奸臣所害已是苟延残喘。
祁国上下顿时人心惶惶，生怕耶罗人借机寻仇。
又是一年初春，璃笙欲将前些日子救下的鸟儿放回树上。这是刚出生不久的鸟雏儿，为防止它受伤，璃笙爬上搬来的梯架。小心翼翼地将健康的鸟儿放回巢中后，璃笙露出会心一笑。
璃歌，等了你十年怕是再嫁不出去了，但心里却是无悔的，这便是爱吗？就算是无止境的等待，却也是快乐的。
只是不知现在的你如何了……璃歌下梯时思虑着，却不想足下一踏空，璃笙整个身体正直直往下落！
要使轻功已经来不及了，璃笙紧紧闭上双眼，却落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
诧怪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
“璃歌！”稳稳地站在地面，璃笙惊叫出声：“是你吗？！”
“是我。”璃歌微微一笑，天地失色。
十年未见，璃歌已比璃笙高出许多，整个人愈发英俊稳重起来，除了那双眼还是一成不变的明亮，其余与十年前的他截然不同。
“璃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他们……”璃笙的话还没说完，璃歌一记手刀就将毫无防备的璃笙劈晕。
“来人！”璃歌大吼一声。
顷刻间，大批军队从院门涌进，皆齐齐跪向璃歌：“王上！”
“全军听令！给你们一夜的时间屠城，都给我……杀！”
【六】
一把利刃刺穿了璃歌的身体，璃歌冲她粲然一笑，便缓缓倒落在地……
“不要！”璃笙从噩梦中惊醒，急切地呼喊着璃歌：“璃歌！璃歌你在哪儿！”
“我在，我在这里！”璃歌急忙回应，紧握璃笙在空中乱舞的双手，“可是做了什么噩梦？”璃歌关切地向璃笙询问。
璃笙这才定下心神，睁眼见身着龙袍的璃歌吃了一吓，急急推开他：“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璃歌心中痛苦，面上却冷笑道：“我是耶罗唯一的继承人，我夺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身为我的师父，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耶罗？！”璃笙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原来祁国的混乱都是你造成的！……那鸾城呢？你把我的家人怎么样了？！”璃笙疯了似得扑向璃歌，紧紧揪住他的衣领。
璃歌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炙烫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你说呢？”
“啪！”璃笙一巴掌抽在璃歌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你真是个畜生！只怪我当初看错了人！”
火辣辣的疼痛由面部一直蔓延到心里，可脸上的痛却不及心间痛楚的万分之一。
他在北疆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却不过换来她的一句“看错了人”吗？
璃歌再次将她击晕，望着她的面容，璃歌忍不住闭上了眼。
在更早以前他就料到二人的结果不是吗？可为什么像这样互相伤害比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刚出门，暗卫便闪身出现：“王上，是臣失职，没能看护好璃老将军，璃老将军他……已自缢而死。”
“什么！”璃歌只觉浑身无力，险些没站稳。良久后才道：“将他的尸身好生安葬，至于剩余璃家的人，就给些银两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吧。”
“是。”说罢，暗卫便退下了。
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天边乌云压城，顷刻间大雨滂沱。
【七】
近日，靖成帝登基，定都鸾城，迎娶了开国第一位王妃。
璃笙却在婚后大病了一场，这两日烧得厉害，却不喝任何人递来的药汤，以至病情一拖再拖，在早晨饮水时晕了过去。
望着面色潮红的璃笙，璃歌于心不忍，忙问正在诊断病情的御医：“她怎么样？”
御医站起身，对璃歌叹道：“王上，王妃这是心病难医，再加上这几日重病却不曾服药，只怕是……撑不过三天了！”
璃歌勃然大怒：“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什么！你今日若是治不好她，朕就让你的脑袋搬家！”
御医急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王上，王上饶命，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只是需要雪峦山中的一株灵芝草作为药引，但那灵芝草虽能治百病，却是出自极寒之地，那里常年积雪，况且猛兽众多，曾有无数人前去取它，却无一生还啊……”
“那又如何！朕必须去！”璃歌打断他：“快告诉朕雪峦山的地点！快！”
璃笙醒来时，璃歌正背对着她看着窗外。
“你醒了？”璃歌转过身，轻声说道：“药在桌上，喝了吧。”
璃笙眸光淡淡：“我是不会喝的，我不会碰你的任何东西。”
璃歌心中气急，端起药汤大步走向她，发狠地掐住她的下巴：“不碰朕的任何东西是吗？！那朕就偏让你把这碗药喝了！”
璃笙奋力挣扎，璃歌却用手钳制住她的嘴，将碗凑到她的嘴边硬是把一碗药给她灌下，直到碗中药汤一滴不剩，璃歌才放开她。
璃笙被药水呛得止不住一顿猛咳。
璃歌只是冷眼看着，之后猛得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甩袖离去。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璃歌走至门槛前听见璃笙喊出这样一句话。
璃歌脚步一顿，“那你就恨吧。”言罢璃歌便夺门而出。
璃歌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终是停下脚步仰天抑制住将要流下的泪。
她恨他了吗？心口一阵绞痛，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最后竟咳出了一口血。
那日他带着灵芝草迫切地赶回，刚入宫却因重伤晕了过去，醒时便听御医诉说自己的病情：
“王上此去受了常人身体无法承受的严寒，在那山中又深受重疮，体力定是极度透支，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可在那山上所受的内伤，与平日中所受的伤大有不同，即便用上好的药材调养，也只能勉强支持半年，且这半年需承受极大的痛苦。在半年之后，王上……便会因心力憔悴而死！”
“半年吗……”璃歌笑道：“只要见她平安，朕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还有，你给朕记住，此事别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否则朕绝不会轻饶！”
【八】
忙完政务，璃歌常会出绍兴殿走走。
但每次璃歌总会在不经意间走到璃笙的住处前。
“王上，前面就是紫芫殿了，王上可是要进去看看？”一旁的侍从上前轻声询问道。
璃歌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决定进去看看。
璃歌进去时，璃笙正在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他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最近朝中正商讨添充后宫之事，朕不知如何打算，便来问问你……”璃歌开门见山。这几日大臣们确实屡次为此事进谏多次，但他所剩时间不多，况且他对这些并不热心，只是想来听听她的看法……
璃笙罔若未闻，直直经过璃歌身旁欲要离去。
“你这是什么反应！”璃歌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可就算是痛，璃笙也只是冷眼看向他，不置一词。
璃歌一把掐住璃笙的下巴：“你从前那样的魄力都去哪了？现在怎么学会装起哑巴来了？！你这张脸，就是不看都叫人生厌！”
璃歌猛得放手，璃笙便狠狠跌在地上。
璃歌缓缓蹲下身，威胁般的神色：“璃笙，朕今日伤了你，你可要兑现你曾经的誓言，让朕痛不欲生？”
“璃歌，你这个疯子！”璃笙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
“肯说话了？”璃歌冷笑，满脸嘲讽：“就算朕是疯子，那你呢？一个疯子的师父，恐怕会被天下人所耻笑吧？”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良久，璃笙忽然道：“璃歌，你放我走吧。我会尝试忘记仇恨，忘记过去的一切，若是他日再见，也只会是路人。我绝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
“若朕不肯呢？”璃歌猛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就是要折磨你，让你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想走？还没那么容易！”
说罢，璃歌拂袖而去。
急急走出紫芫殿，璃歌连头都不敢回。他承认他的心慌了，他怕她离开，又独留他一人孤独的活着，直到自己孤独死去的那天。
心间一阵刺痛，璃歌急促地呼吸着，却难以缓解。
爱上一个人身不由己，想忘掉一个人，更是由不得自己。
因为在爱上的那刻，你的心早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九】
气候不觉间转冷了。
枯黄的叶片被秋风卷下，落入泥土当中的声响轻到没人能注意到它。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璃歌已许久未去见璃笙了。许是不愿意，许是……害怕再见到她乞求离开的神色。
究竟该不该放她离开？
“王上，聂将军求见。”
璃歌一怔：“宣。”
“王上，臣有事禀告……”
“可是朝中乱党又肇事生乱？聂将军，这些琐事就由你自己决定吧，朕今日有些乏了。”
“王上……”聂将军叹道：“是，那老臣便不打扰王上休息了，老臣告退。”
“且慢，聂将军，”璃歌转身对他说道：“朕有些事想拜托你。”
……
望着聂将军离去，璃歌的心如同刀剜般疼得厉害。
璃歌捂着胸口，自嘲道：“你终究还是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王妃，老臣也是受王上所托前来送您出宫，今后在外可不如宫内，望王妃多多保重。”
“等一等，”璃笙叫住即将架马离去的聂将军：“将军可知王上为何突然要放我出宫？”
聂将军笑道：“王妃此言差矣，老臣怎知王上心意？王妃若是要问，也不该问老臣才对。也罢也罢，王妃一切小心，老臣这便要先走一步了。”
尾声
两个月后，靖成帝因病驾崩。
朝中乱党想乘机夺取王位，却反中计被一举擒拿。慑威将军聂正国奉先帝圣旨另立新帝。
事情这才告一段落。
一个月前，绍兴殿上。
一蒙面女子轻巧地从窗中跃进，见玉榻上那人憔悴的面容后却是一怔。
“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璃笙听见自己几近是颤抖地将这句话问出。
璃歌微微睁眼，又是幻觉吗？
但他依然是笑，冲她招了招手，“阿笙，过来。”他也只敢在幻觉面前的她唤她一句“阿笙”。
那双曾是那样清亮的眸子，此刻却布满血丝。
璃笙只觉得心疼，缓缓走上前去。
她已经知道，他从未想过害死璃家的人，反而将他们细心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她怎么能忘了，他是最嘴硬心软。
璃笙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冰，也跟着凉到璃笙心里。
璃歌这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真是阿笙？！聂将军不是已经将你送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璃笙笑而不答，只是柔声道：“璃歌，还记得那首《日月》吗？你可以为我再吹一次吗？”
“……好。”
轻幽的箫声响起，璃笙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夜：月光皎洁，曲声悠扬。
“璃歌，若有来生，我们都只做一般人，在一起一生一世可好？”璃笙轻声开口问道。
璃歌点点头。
一曲未终，箫声却停了，璃笙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停止了呼吸。
璃笙急忙抬头一看，此刻的璃歌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只是沉睡一般，正做着甜美的梦。
“我是璃将军之女璃笙……从即日起，我便是你师父。”
“你们都给我记住，他是我璃笙的人！”
“如此，我们便是同道中人了！”
……
月光淡淡，璃笙流着泪将曲子唱完。
璃歌你等等我可好？我这便来陪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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