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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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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066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10:26:11
黑暗中,一只惨白的泛着青光的手,颤抖着,摸索着伸过来,轻轻抚摸着我的裸露的肩膀,向上划过脖颈,触摸到了我的脸颊,沿着嘴唇、鼻子一直到眼睛,插进了我的头发里。他捧起我的后脑,粗重的气息扑过来,扑进我的嘴里、眼里,扑进我的每一个毛孔里。他那柔软的唇轻轻的压在我的唇上,舒缓,轻柔的吮吸,慢慢的动作猛烈起来,辗转,反复,那气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炽热起来……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我坐起来,打开灯,伸手拿起火机给自己点了一只烟。我深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了出来,闭着眼,靠在床上。
又是同样的情景,每个画面都反复出现,每个动作都无比的清晰。黑暗中那只泛着青光的手每次出现的时候,我总是试图抓住他,但他却像水中的散开的涟漪,渐渐地模糊了,消失不见了。可是那动作,那气息,那味道,无比真实,真的是梦吗?不,那是真实的,是他来了。他忘不了我,放不下我,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来陪着我,度过这漫长的黑夜,让我不再寂寞、孤单。我知道一定是他。
外面夜色如墨,正下着深秋绵绵的细雨,这绵长的深夜的雨,带着凄清的寒意,缓缓的洗刷着屋檐、小路、花草、树木,让尘灰流向地面,汇入泥土,回归本源。我闭着眼睛,倾听着窗外稀疏的雨打凉棚的声音,任由泪水在眼角滴落,熄了烟,关了灯,寻找梦的路径,沉浸其中,等待他的到来……
一、
2001年的夏天,我刚从呆了四年的大学校园离开,回到我的家乡——江州市,这是一个美丽的沿江城市,经济不是很发达,可能是因为距离省会——南都市很近,只有不到六十公里,限制了她的发展。
我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马不停蹄的参加各种招聘会、面试,而是悠闲地呆在家里看书。对于工作的事情,我不担心,因为老爸已经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只在家等着上班的那一天。
说起老爸,我还是很骄傲的,市里最大的企业——志宏集团就是他白手起家一手创办的,集团的名字就他的名字——周志宏。他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做生意,凭借他敏锐的经济头脑,一步步做大,形成了现在有五千多员工,涉及几个行业的集团公司。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证这个过程,但明白这其中的辛苦。因为从小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他们很少回家,很少过问我。即使在家也大多谈论生意上的事情,电话接打个不停。虽然有两个哥哥,但年龄差距太大,他们都结婚了,很少有相处的机会。他们没上过几天学,从十几就开始帮着爸妈打理生意,都是头脑精明的生意人。
对于做生意,我不懂,对家族企业也没什么兴趣。大学里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和金融经济丝毫不沾边。所以爸爸问我想干什么样的工作的时候,我说只要不在你公司上班就行。
昨天,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工作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问:“什么工作?”她说:“市南郊有个长丰路派出所,你去那里上班吧。”我一听,吓了一跳:“老妈,让我当警察?”妈妈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对,你准备一下,我和你爸三天之后送你去报到,我马上有一个重要的接待活动,不多说了。你可能要住在那里,自己好好准备准备生活用品,好,再见!”
天哪,我去当警察?我站在衣帽间的大镜子前,仔细端详:嵌在浓密长发里的白白的小小的脸,软弱无力的细细的胳膊,见风就倒瘦瘦的身体,一副清清纯纯的、文文弱弱的样子。有一点像警察吗?
几乎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当警察抓小偷的梦想。虽然我也曾经有过,但仅仅想想而已,从没想过能够实现。而且我不爱说话,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这种内向的性格能当好一个警察吗?想不了那么多了,还有三天,我要恶补一下当民警的知识。
首先,我想到看警匪片。因为现在满脑子都是警匪片里智勇双全、武功高强的女警形象。可是我不会打呀!不管了,虽然“武”不会,可以先学习“文”,看看神探们怎么破案的。我庆幸自己以前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现在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在紧张和兴奋中,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一大早,爸爸的司机小陈来接我。我收拾了满满两个大箱子的行李,又把大学里的很多生活用品重新装了起来。大学四年住校住惯了,现在就当继续住校。小陈帮我搬上车。路上他告诉我:“小姐,董事长让我告诉你,先在他办公室等一下,他和夫人开完会就送你去报到。”我说知道了。他们总是很忙,我也习惯了。
小陈送我到公司办公楼下,我自己去爸爸的办公室。好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没来。等的无聊,就斜躺在沙发上看杂志。忽然,有人敲门,还没等我开口问是谁,就看见一个人闯了进来,“周叔!”来人喊了一句。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心想,这人是谁?胆子也太大了吧,敢闯董事长办公室!
我把杂志放在一边,问:“你谁?不敲门就进来,懂规矩吗?
那人猛然间看见我,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换上笑嘻嘻的表情,走过来,说:“谁说我没敲门?我敲了两下你没听见?小姑娘家,怎么凶凶巴巴的,不好找婆家!”他一脸坏笑,说话阴阳怪气。
“你!”我一激动就说不出话来,干着急。
“不过美女凶起来,叫可爱,我喜欢!”
我气得满脸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看着他那穿着花格子短袖衬衫,薄丝绸裤子,手里拿着一个皮手包,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的金链子,头上染得黄黄的鸡冠子似的发型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恶俗”的人。我想不和他一般见识,就继续看书不理他。或许他看出我对他不屑一顾,就闭上了嘴,走出了门。忽然他又从外面伸进头来:“嗨,我知道你的名字——周静怡!”说完,笑着走了。
我瞥了他一眼,讨厌!
过来一会儿,爸妈散会了,问我等着急了吗,我说没事,习惯了。小陈开来了奔驰商务车,妈妈说大哥和二哥也要去。我说,其实我自己可以去,何必劳师动众的。爸爸说,想看看单位环境怎样。
一路上,大哥和二哥说,他们的梦想全都让我帮他们实现了。他们没上过大学,我上了,他们当警察的梦想,我也实现了。
快中午了,终于到长丰路派出所了。进了大门,车开进院子里,在一幢小小的二层楼前停下来。下了车,站在院子里:院子不大,东西两边靠墙各栽有一排锥形的松柏树,西边停了一辆半旧不新的警车,中间没有花园,整个被水泥铺上,估计是方便停车。夏季正午的阳光,直射在这地面上,感觉像在烤炉里一样。东墙中间有一个偏门,门上挂着红色的条幅:“警务阳光进万家,人民公安为人民”,门里是生活区。办公楼的门厅上也挂着一个条幅:“警民心手相连,共创平安长丰”。
这时从楼里走出两个人,一个高高胖胖,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面色灰白,矮小结实,三十七、八岁模样,都穿着铁灰色上衣,黑蓝色裤子的警察制服。
“周董事长,欢迎、欢迎,请进、请进,”那个高胖子伸手和爸爸握手,笑着邀请我们进去。我慢慢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楼里。到了接待室,一股凉气夹杂着烟味迎面扑来,我找个角落坐下,听他们寒暄。
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粉蓝色的丝绸的长裙,裙摆很长,一直到脚踝,带了一顶乳白色宽边帽,配了一个白色双肩背包。坐下后我拿下帽子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摆弄。
他们在热情的说话。高胖子叫吴军,是所长;矮瘦子叫付怀生,副所长。
这时接待室的门被挤开了,伸进几个圆圆的脑袋,使劲张望着什么。“干嘛!没看见有客人吗?”吴所长看见了,吼了一声,走过去把门关上,“上不了大场面!”他嗔怒地骂着,走回来刚要坐下,又走过去打开门,伸出头喊道:“张乐!”
“到”一声巨大的炸雷一般的吼声传了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吴所长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小子想把我耳朵震聋!”
吴所长指着我说:“这是新来的小周,你带小周去宿舍瞧瞧,帮她把行李搬过去!”
“保证完成任务!”张乐一本正经的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我赶紧站起来,拿起包和帽子,跟着张乐出去。妈妈说,你先去,等会我们去看看。我点点头,走出了接待室。到了楼外,小陈已经把箱子从车里搬出来了。张乐一手拎一个,很轻松的走在前面。
进了东墙中间的大门,来到一个类似四合院的院子里,这就是派出所的生活区。抬眼望去,从院门到员工宿舍前用水泥柱子筑了一排通道,通道的架子上,紫藤叶青翠欲滴,一片葱茏。叶子呈椭圆形,长长的,挨挨挤挤,重重叠叠,堆成了一床厚厚的绿色棉被;更有不少藤条的顶梢触角,向架下伸去,有如垂柳的绿丝绦,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宛如舞女婀娜地扭动着腰身;又如悬空垂下的绿色瀑布。
通道上面已被紫藤叶遮掩得严严实实,俨然是天然的绿色走廊。张乐带着我穿过通道,对我说:“这紫藤树,春天的时候开花可好看了,开的满树都是,味道还特别香。”酷暑难耐的热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阵阵清凉的风穿过树叶的缝隙,感觉凉爽极了。漫步其间,嗅着叶子发出的淡淡的清香,细细地咀嚼这醉人的味道。
整个生活区有三面是住房,一面是墙。紫藤走廊将院子分为南北两半。北面和东面的房子是员工宿舍,南面是厨房和餐厅。院子的东南角有一扇小门,里面还有一个院子,那个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应该说是小菜园。青菜、辣椒、西红柿、黄瓜种的满满当当。后来我知道那是吴所长的家。
在紫藤走廊上走了一半,张乐转弯走向北面的那排房子,在最中间的一间门前停下来,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宿舍,三天前我和指导员就打扫干净了。”我向他表示感谢。走进屋子里,西边摆了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北面是四个铁皮的文件柜,整占了一面墙,南边靠窗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还有几个暖水瓶和水桶。除了空间大了些,柜子多了,其他和大学时的宿舍差不多。
“本来只有两个柜子,指导员说女孩子衣服多,就又让我搬来两个,”张乐一边帮把行李箱放下,一边从窗台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然后拿起水桶走了出去。
“静怡,我帮你收拾吧,”妈妈从外面走进来,“这院子挺凉爽的,房间也还挺干净,比我想象的好一些,静怡你能住习惯吗?不然还是回家住,我让小陈天天接送你。”
“不用,我觉得挺好,不用担心我,”我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妈妈帮我一起整理。
一会儿,“叮叮叮”妈妈手机响了,“什么事?嗯,好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和董事长马上赶回去。”妈妈接完电话,走过来满脸歉意,说:“总公司有点事情,需要我和你爸爸去处理,你自己能行吗?”
我显出无所谓的样子,“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就当我还在上大学,你们去吧。”我推着她往外走,她叮嘱我,要经常打电话,周末一定要回家。
我送她出去,看着他们上车回去了。
回到屋里,看见张乐拎了两塑料桶水放在门边,“这儿用水不太方便,以后我帮你拎!”我说谢谢,不用,自己行,然后让他去忙。张乐见我执意让他走,就只好走了。
我关上门坐在床上,屋里挺凉爽,折腾一上午有些困了,拿出带来的被子、枕头、床单铺好,躺了上去,还挺舒服。
“周静怡,吃午饭了。”张乐在外面喊。我一点也不饿,就说:“谢谢,我不吃了。”“你吃过午饭了吗?”张乐隔着门问。我怕他没完没了,就说:“我吃过饭了。”听着张乐远去的脚步声,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中年妇女的的叫喊声响起来,“小周,小周。”我醒了,睁开眼,啊!怎么这么黑,已经天黑了!“哎,来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院子里的灯已经亮了,那紫藤走廊黑黢黢的,像堵黑色的墙。门口站着一位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黑皮肤,身材胖胖的。她身后站着张乐。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连珠炮似的说:“张乐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说从中午到现在没见你出屋,从中午到现在没吃饭,晚饭的时候也没有见着你,他非得让我来看。第一天来,人生地不熟,一个小姑娘家,在家被爹娘宠坏了,来了咱们所里,可不能让你受委屈,走,跟大姐到家吃饭去!”
她的热情弄得我不好意思,我推脱说:“我不饿。”“不饿,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能不饿?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得多吃些饭,长胖点,”她不由分说拉气我就走,边走边说:“大姐今天做了,小鸡炖蘑菇,是大姐的拿手菜,张乐他们要吃,我都没给,专门给你留着的。”
“方大姐的小鸡炖蘑菇是一绝,你肯定喜欢吃。你这样不吃饭多让人担心,回头让指导员知道了,非骂我不可。”张乐见我去吃饭,高兴了。他是那种没事总喜欢耍酷、耍帅的男孩,有着棱角分明的脸,乌黑的眼眸,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算是个帅哥。他个子很高,脊背挺直,身材魁梧健硕,走路喜欢双手插在裤兜里。
穿过紫藤走廊,到了方大姐家。张乐跟到自己家一样,打开电视看。我坐在一张木头方桌边,看着这屋里简朴的陈设,老旧的条机上放着一台旧彩电,老旧的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皮革的沙发,都是八十年代的家具风格,估计是结婚的时候买的。
吃饭的时候,方大姐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小周多吃点,吃饱不想家!”她拿我当小孩子。我也真的饿了,喝了一碗粥,吃了好些菜。吃饱了,心理暖暖的。
“张乐!你又上我家来蹭吃蹭喝!”一个小女孩尖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接着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中学生模样,体型微胖,穿着白绿相间的校服裙子,背着一个灰色书包,光脚穿着黑凉鞋,笑盈盈地。
“好你个丫头片子,我什么时候蹭吃蹭喝了?看我不揍你!” 张乐站起来,抬手要吓唬吓唬她。那女孩咯咯笑着跑了出去,张乐紧跟着追出去,“看你往哪里跑。”
那女孩边跑边说:“你要再追,我告诉指导员,让他罚你做俯卧撑!”他俩围着院子里小花园绕圈子。“上次偷吃我的蛋糕,你说是不是你?”张乐一听气急败坏,“小丫头让你胡说,我今天非抓住你不可!”
“吴芳,你给我过来,你瞎说什么!”方大姐站在门口喊,“没大没小,都十三了,还是个疯丫头!”吴芳听见喊声,跑了回来,冲方大姐做个鬼脸,进她自己房间去了。“唉,这孩子疯疯傻傻的,要像你这样文文静静多好!”方大姐进屋对我说。看见我正收拾碗筷,连忙夺过去,“不用不用,你回屋休息吧,我来收拾。”
回到宿舍,我去浴室洗完澡,就把行李箱里白天没收拾完的东西收拾干净。下午睡的时间长,现在一点都不困。
快十点了,打开台灯我坐在窗前的桌子上看了会书,忽然听见有汽车开进办公区院子,不一会走过来一个男子,拉着个行李箱,穿过紫藤走廊,往北走过来,走向东面的一排房子,我从窗户看见他在一个门上贴着大大福字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开门,开灯,把行李拿进屋里。
“指导员,你回来啦,”有人跟他打招呼。
“啊,回来了。”
二、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或许是我生命中最充实、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新的生活开始了,这种生活和我过去的生活截然不同,她像一汪春意盎然的潭水,绿盈盈,温润而清澈,让人目眩神迷,为之倾倒。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打开窗,夏日清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紫藤叶的清香,迎面扑来。我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想象着春天这一树紫色的瀑布将会是怎样的令人惊叹。洗漱完。我换上一身运动套装,上身是白色体恤,下身是灰色带白条中裤。把头发简单的梳成马尾,穿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我的警服还没发,所以只能穿便服。其实我一直挺想看看自己穿警服的样子。
正想出门吃早餐,张乐敲门,“周静怡,吃早餐去。”我答应了一声,打开门,张乐拿着一个新饭盒给我,“我给你领了一个新饭盒,刷干净了。”我还真的忘记带饭盒了,于是感激的说声谢谢,没想到他粗粗大大的,心到挺细。
“指导员昨天晚上回来了,”张乐指着那个从“福”门里走出来的人说。
他三十岁左右,个头不太高,瘦瘦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穿着铁灰色的制服,深色的裤子,整整齐齐,没有褶皱。银灰色的领带夹在衣服上,不斜不歪正好。胳膊粗壮有力,皮肤紧绷而富有弹性。被皮肤包裹着的身体,结实有力。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可以用“温文尔雅” 来形容。
“周静怡吧?我是赵炎,你好,”说着他伸出手,要和我握手。他伸过手来,那手比胳膊上的皮肤黑一些,关节突出,掌心微红,手指匀称。我看着那只手,竟然忘了伸出自己的手。他尴尬的缩了回去,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张乐,温婉的笑了。
他脸庞清秀,眼睛深邃而有神,睫毛很长很浓密,弯弯的遮在那双眼睛上,更显得眼神幽深神秘。嘴唇薄薄的,胡子剃得很干净,下巴周围的皮肤微微泛青,我想如果他蓄须的话,一定是个络腮胡子。“咱所里条件有限,你有什么事或缺少啥的找我。咱所里救你一个女同志,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找方大姐,有重活像搬东西,拎水啦找我或张乐都行!”他抬手拍拍张乐的肩膀,“他一定来者不拒,心甘情愿,对不对?”他笑着问张乐。“必须的,”张乐一本正经的说。
上午吴所长喊我到办公室给我交代工作,指导员也在。
“小周,今天是你第一天工作,你对我们派出所工作不熟悉,考虑到这个问题,我和赵指导员,商量了一下,让他带带你。这样你就可以尽快的熟悉工作,进入角色,你看怎么样?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吴所长说话还挺客气,还争取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我听领导安排,”我恭敬的说。
“好,这女学生不错。赵炎,人就交给你了,好好带,要带出一个优秀的兵。”
“互相学习,”指导员微笑着说。
派出所民警的工作和我想象的相差太远了。今天赵炎刚让我学习了派出所工作职能:管理户口,宣传法制,组建治保会,发现掌握嫌疑分子,教育改造违法犯罪行为人,预防制止犯罪,维护公共秩序等等。
我问:“指导员,我怎样开始学啊?”赵炎笑着说:“你就每天跟着我就可以了,我要出警,你就跟着,我要开会,你就听着,相信你很快就会了解的。”
听他说的轻松,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但新的生活来不及等我细细的思考,她就匆匆开始了。每天规律而有节奏的生活,充实而平静。指导员那种淡定,温润的性格和工作中严谨、认真的态度,慢慢的感染了我。改变了原来飘忽不定、胡思乱想的思维方式,变得审慎,缜密起来。我为自己在工作中能遇到这样一位良师益友而感到庆幸。于是在工作中渐渐地从被动学习变成了主动学习,工作积极而充满热忱。
“静怡,最近状态不错,”老吴见我忙碌的走来走去,鼓励我说:“继续努力!”
赵炎经常带我到小区走访,发放警民联系卡,张贴法律宣传单。看着他和居民交流时,眼睛里流露出和蔼的微笑和真诚的关切,我心里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温暖。
一天去老旧小区调查。赵炎说。这个小区有几户列管人员家庭,要重点查访。那天我们爬了几幢楼,累得我汗流浃背。虽然已经中秋,但天气仍然很热。我看着走在前面的他,也是大汗淋漓,上衣后背印出大片汗渍。他转身看着身后的我狼狈的样子,“你呀,缺少锻炼,吃的又少,营养就少,还是胖一点健康。”我笑笑,拿手擦擦额头上的汗。
下了楼,他说:“静怡,咱们歇会,今天的工作就结束。”我点点头:“好的。”
楼下的小区里有个凉亭,上面也覆盖着厚厚的紫藤,一些大豆荚似得种子从藤条上垂下来。深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铺满整个凉亭。粗壮的树藤在凉亭周围的柱子上盘旋着,缠绕着,婉转而有力。他和我坐在凉亭下的石凳子上,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这紫藤树没咱所里的紫藤树大,我十几年前来所里上班的时候紫藤树就这么大了,我问过老吴,是什么时候栽的,他也不知道,估计最少三十年以上了。等春天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那条走廊就是花海,淡紫色的花整个铺满了,美极了。”说完他静静地看着这一树的碧绿,好像在回忆着什么。“静怡,李白好像有一首诗写紫藤的?”他转身问我,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长长的睫毛下的双眼闪着神秘的光泽。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这首诗在我的脑海里重复了很多次了。“好像是的。”他若有所思地说,“香风,是紫藤开满花的时候吹过来的风,对吧?树叶很浓密,有鸟儿歌唱。我文绉绉在你这个大学生面前班门弄斧,哈哈,”他爽朗的笑了。
“您别谦虚,您不也是公安大学毕业吗?”
“那不算,是后来进修的。”
微风拂过,树叶颤动,送来一缕凉意。他转过头对我微笑,是那么自然,坦诚的笑,那充满关切的双眸发散出温柔的光芒。我不禁低下头,不敢看他,怕自己被这温柔捕捉而不能自拔。风轻轻地吹着,偶尔送来一丝他的味道,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汗水的特殊味道。我悄悄地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这味道,把它留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成熟男人的味道。
工作快三个月了,很多业务基本了解,和同事们也都熟悉了,因为全所只有我一个女性,确切的说是唯一的未婚女性,所以比较特殊。但有优越感的同时,也伴随着一些烦恼。所里的几个单身男同事老是无事献殷勤。尤其是张乐,“一天三请安”,这是他们背后形容张乐的话。我看的出他的意思,但他不是我的菜。
一天,我和赵炎工作结束晚了,回到所里时,大家都已经开始吃晚饭了,我们刚穿过紫藤走廊,张乐就从餐厅出来叫道:“静怡,我帮你打好饭了!”我拿过饭盒,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就到餐厅另一边吃饭去了。躲开张乐,省的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张乐想凑过来和我一起吃饭,但站起来几次,也没敢过来。因为我之前有几次故意冷淡他,他心里对我也有了些忌惮。
看着他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起来,丁毅他们一起大笑起来,起哄喊道:“追去,追去!”把张乐往我这边推。
“吵吵什么!”老吴走过来,“你们几个呀!”他用手指点那几个人,正要训他们,那几个人赶紧坐好吃饭。老吴的手停在半空,往这边看看我,有往那边看看张乐,咧开嘴笑了,赵炎也笑了,大家都笑了。我脸羞得发烫,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笑什么笑,”我嘟囔着拿起饭盒跑走了。听见老吴对张乐说:“这姑娘不错,虽然家庭条件好,却一点不娇气,是个好姑娘。”
张乐端着饭盒凑到正在吃饭的赵炎跟前,死皮赖脸地说:“指导员,您得关心关心群众生活疾苦,解决群众实际困难,我现在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自拔,你可不能不救我。”“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大老板的女儿能看得上你?”丁毅在一旁不屑一顾的对张乐说。“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少打击我!”张乐不服。
“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丁毅继续损他。
“哎,我越照镜子越觉得自己帅的一塌糊涂,指导员,我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心里急啊!”张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现在有个好办法,保证管用,”赵炎故作神秘的说。“什么办法,指导员说我听听?”张乐急不可耐,丁毅也挤过来想听听。赵炎招手示意张乐把耳朵伸过去,“一千个俯卧撑!把你这身火泻泻!小样,整不了你!”说完拿着饭盒就走了。
“啊,我好命苦啊!”张乐趴在桌子上大哭。
“不做完,不许睡觉!”赵炎快走出门的时候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丁毅拍拍张乐的肩膀说:“虽然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这只癞蛤蟆也是只勇敢的‘癞蛤蟆’,值得尊敬,兄弟,我支持你!”“去、去,滚一边去!”
从上大学开始,就经常有男孩子写信,送花什么的。我也梦想要一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恋情,但现实总是离自己想象有一定距离。所以我一直秉持“宁缺毋滥”的原则,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坚守,耐心等待,等待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能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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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1:31:12
有点玄 发表于 2015-3-6 20:08
不好意思。我不做任何评论,并不是你写的不好,而是,我喜欢古风的,,原谅,。。。

没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喜欢现实题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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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10:27:18
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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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空城残月 发表于 2015-3-6 10:39:34
嗯,只能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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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有点玄 发表于 2015-3-6 20:08:51 来自手机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10:27
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谢谢!

不好意思。我不做任何评论,并不是你写的不好,而是,我喜欢古风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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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0:42:37
谢谢,能给我评论已经非常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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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0:44:14
三、
过了夏季,又过了秋季,院子里的紫藤树在我的亲眼见证下,渐渐由墨绿色变成枯黄,凋落。风一吹撒落满地。那厚厚的盖子慢慢稀薄,直到有一天最后一片叶子也落光,她就开始休眠积蓄能量等待来年春天的绽放。
自从紫藤开始落叶,赵炎每天早上都拿着扫帚把那散落一地的金黄堆成一堆。我每天站在窗前听着他“哗——哗——”扫地的声音,看着他扫完整个院子。那结实的手臂,熟练地挥舞着扫帚,汗水慢慢浸湿他的后背。他有时直起腰,歇一歇,仰起头盯着那叶子快要落光的紫藤,出神。
秋季也过去了,冬天来了。紫藤的叶子早已落光。
那天是冬至,正好是周末。下班后,方大姐邀请我去他家吃饺子。“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冬至吃饺子的来历,据说和东汉名医张仲景有关,为了治疗老百姓的冻疮,张仲景研制出一个御寒的食疗方子,叫“祛寒娇耳汤”,人们吃了娇耳汤,浑身暖和,双耳发热冻伤的耳朵都治好了,后人就仿照“娇耳”的样子包成食物,取名饺子,冬至吃饺子是不忘“医圣”张仲景之恩。
我一边帮方大姐包饺子一边讲吃饺子的来历,方大姐听完直夸,“看大学生就是有学问,吃饺子也能讲出一大堆故事,吴芳你也得好好学习考大学!”吴芳听得不耐烦,摔门进屋去了。“这孩子,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方大姐冲她大叫!我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从来不和我说话。“吴芳,正处在叛逆期,跟他说话婉转些。”我劝她道。
“叮叮叮”我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妈妈打来的,“静怡我和你爸今天有空,你回来,过冬至,吃饺子,好吧?就这样啊!”
“喂、喂,”我还没同意,她就挂了。唉,老妈总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
刚工作的时候我每周都回家,渐渐的两周回一次,一个月回一次,两个月回一次,到现在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即使回去也是拿一些生活用品,拿完就回来,一般不在家住。派出所原来只有老吴一家和赵炎常住,现在又加上我。张乐、丁毅他们只有值班的时候在。付怀生在长丰路附近有自己的房子,离所里很近,所以他基本不在食堂吃饭,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他下了班就回家,所以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很少和他接触。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和方大姐说明了情况。方大姐说,“你和你爸妈难得一起吃个饭,快去,快去。”我脱掉制服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路上还没到家,老妈又打来电话:“到哪里了?别回家,直接来海天大酒店,我们已经到了,在等你,快点啊!”
“干嘛,吃个饺子,跑那么远!”我挂掉手机对出租车司机说:“去海天大酒店!”
下了车,刚一进门,服务员上来问:“您是周静怡小姐吗?”我点头。“请跟我来,六零六贵宾厅。”那服务员身材高挑,面容娇媚。我心想:“老妈,你搞什么,吃个饺子要跑五星级大酒店,还贵宾厅啊!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六零六,服务员打开门,我一看怎么这么多人!老爸老妈,大哥二哥,大嫂二嫂,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老妈今天打扮的跟结婚似的!一身咖啡色貂绒长款紧身毛衣,围着整只的银狐大披肩,烛光闪耀,贵气逼人;再看两位嫂子也是珍珠璀璨、钻石耀眼。男士们也都是西装革履。这是什么情况!
我今天的打扮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运动套装,外加一件天蓝色休闲羽绒服。进屋后,我把羽绒服脱下来,服务员接过去挂在衣架上。妈妈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快过来,”老爸招手示意我坐到他那边去。这是一个留着棕色“鸡冠头”,身穿灰色暗花西装的男子站了起来,老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他们很熟悉的样子,示意他坐下。“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静怡,”老妈向那几位我不认识的人介绍。然后让我坐在那个“鸡冠头”旁边。那“鸡冠头”殷勤的在我坐下的时候,很绅士地帮我推了一下椅子。
“你好,我是孟俊。” 他自我介绍。
“你好,”我不冷不热的回答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静怡,这是孟局长,咱们江州市的公安局副局长。你能进派出所多亏孟伯伯的帮忙。”爸爸给我介绍的孟副局长叫孟培安。好像认识爸爸很久了,看样子关系很好。我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孟培安行礼,“谢谢孟伯伯!”
孟培安笑着说:“不用谢,你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了,我听吴军说你工作很认真,爱学习,年轻人有上进心,很好。孟俊,你要多向静怡学习,你呀就是浮躁,不爱学习!”“孟俊也很好,很懂事,自己的公司管理的有声有色,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未来的青年企业家啊!”爸爸连忙夸赞孟俊。
“周叔,您就别取笑我了,您才是企业家,您家族生意做的这么大,您一手创办的志宏集团现在已经是跨国企业了,听说马上要进军房地产业了。您还得好好提携提携我,让跟您好好学学。”孟俊站起来给我爸敬酒。“孟俊,头脑灵活,前途无量!”爸爸一仰头把酒干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我和他们答不上话,如坐针毡。
我知道,他们想把我和孟俊撮合在一起。因为之前妈妈给我介绍过这个孟俊,几次说让我见面,我都拒绝了。这一次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怕我不愿去,才骗我说成是吃饺子。唉,难道做生意习惯了用计谋、耍手段,把这手段计谋也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终于结束了,爸妈让我回家,我说:“不回去了,我回单位,明天还有任务。”他们就让孟俊送我。不一会儿,孟俊开来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告别后,我上了车,一路上没有话。到了单位门口,我开门下车,他一把拉住我,“你干嘛!”他连忙松手,“别忙,我说几句话你在走。”我想了想,又坐回位子 。
“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孟俊问。“不知道。”“在你爸的办公室,你忘了?”他喝了酒的脸上有些兴奋,微微发红。是的,想起了,怪不得有些面熟。就是那天闯进爸爸办公室的人。“不懂规矩,妄自尊大,”我心里想。
“其实,从那天见到你,我心里就一直忘不了你。那天你真美!一身浅蓝色的裙子,好像清水出芙蓉,我就一下喜欢上了你。”他就这样表白了,我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既没有我想象中的 “咯噔”一下,也没有幸福的想流泪。
他见我没吱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说完了吗?我要下车了。”我冷冷地说,推开车门下去。“我会把你追到手的,”他一脸坏笑,我没理他,直接走了。
我走进院子,扶着水泥走廊,站在枯枝盘旋的紫藤树下,看着灯光下的紫藤鬼魅似的投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要向我扑过来。我盯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魅影,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天,寒风吹过,刺入肌骨的凉。赵炎房间的灯还亮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宿舍门口,拿钥匙开门。心里闷闷的,烦烦的,想洗洗睡。一拿暖水瓶,没有水了,只好拎着水瓶去打水。路过赵炎的房间时,突然门开了,他端着水盆,出来泼水。看见我,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我拎着暖水瓶,“没热水了?现在锅炉房也没热水了,你拿我的去用吧。”他转身进屋,我也跟进去。我心里烦,把十点后没热水事情给忘了。他拿了一个暖水瓶递给我,见我情绪不对,问我怎么回事。我摇摇头,可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大吃一惊,忙让我坐在电暖炉旁,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我手里。我不停的哭,他坐在我对面,也不说话,关切的看着我,陪着我。
慢慢的我停止了哭泣。他示意我喝水。喝了几口,热水流进我的身体里,感到温暖了,渐渐地我的心平静了下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我没回答他的话,赵炎见我不想说就没再问。
我们静静的坐了好一会,谁都没说话,各自思索着。从来没有人这样陪伴过我。在他的身边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我出神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他,一动不动地,眼里充满了迷恋。昏黄的柔和的灯光下,他那俊朗的面孔充满了温柔的光芒,长长的睫毛闪烁着,结实的身体透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那身体里发散出的男性成熟的魅力,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肥皂味和强烈的谜一样的男人的味道,一起诱惑着我。那熟悉的气味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不能呼吸,像陷进沼泽地一样,无法自拔。我就这样任由自己被他吸引,陷进去,不想出来。
他被我看的脸红了,有些不自然,就站起来,问我还喝水吗,拿过我的手里的水杯去倒水。他正弯下腰提水壶,我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把脸搁在他的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我感觉他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僵住了。他瘦瘦的结实的身体此刻在我的怀里。他想拉开我的手,我没有松开。过了一会儿,我松开他,拎起暖水瓶跑走了。
进了屋,我的心理“砰砰”乱跳,兴奋、激动的情感想决堤的洪水,从心里倾泻出来,抑制不住的欢乐浸醉了我的心。一夜无眠,快天亮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礼拜天,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洒满阳光。躺在床上,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禁甜甜的笑了。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我快速起床,挑了一件漂亮的粉绿色带暗花的中式棉长袍,配上白色紧身裤,脚上穿着绿色棉靴,满意的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很有文艺范。打算出门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他,哪怕看他一眼也行。换好衣服,我扒着窗帘缝隙往外看,整个紫藤走廊沐浴在冬日温暖的阳光里,金色的阳光散在紫藤那黄灰色的光秃秃的的藤条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感觉暖烘烘的。看了半天没发现他的身影,院子里只有张乐和吴芳在吵吵闹闹的打羽毛球。球掉在紫藤树上,张乐正拿着球拍,使劲去够,吴芳在一旁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快中午了,也没见赵炎。在屋里实在憋住不住了,就走出去。张乐看见我,喊我打球。吴芳嘴一撅:“那我怎么打了?”冲张乐嚷嚷。张乐不理他,夺下她手里的球拍,递给我。“重色轻友!”吴芳大声喊道。“去、去、毛丫头懂什么!”张乐不理会她。
我把球拍还给他,不想打,怕吴芳生气,“你跟吴芳打,我在一边看。”吴芳头一拧,“我不打了!”说完跑走了。我只好心不在焉的打起来。我不断看赵炎的房间,没动静,“快吃午饭了该出来了呀?”我心里疑惑,假装随意的问张乐,“今天怎么没见指导员?”
“他啊,一大早就回家了。”“回家了!他家在哪里?”
“挺远的,他不经常回家,可是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我从值班室回来,正巧碰见他,以为他家里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就走了。”正说着张乐停下来,好像猛然间想到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他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应该不会的吧……我想应该不会的……”我心慌意乱,把球拍还给张乐,无精打采的回屋了。
很显然他是在躲着我,我开始后悔了。想想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这样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我,厌恶或鄙视我呢?我躺在床上仔细的思考:他是有家庭的,又是非常传统的男人,对家庭的责任感让他自律,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不道德的恋情中的。我的情感只能给他带来痛苦,是的,他已经痛苦了,所以今天他选择了逃避,回家了。我心里越来越凄凉,不断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爱这个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不道德的爱情?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就是你一直等待的爱情吗?把情感偷偷藏在心底吧!
夜里,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四、
办公室,我紧张的忙碌着,老吴分配我做内勤。内勤的工作比较繁杂,文书简报,各种总结、报告、材料汇总撰写都是我的日常工作。每天各种各样的文字写作,充满了我的头脑,充塞这我的思维,让它没时间去胡思乱想。
用繁忙的工作来强制自己不想那天晚上的事,即使和赵炎在所里见面,我尽量自然,尤其是避免和赵炎单独相处。
今天所里有一件喜事,赵炎被评为“优秀带兵指导员”,还有他的一篇《派出所行政绩效考核浅见》在省厅的刊物上发表,获得好评。老吴开会表扬后,看着他被祝福的同事包围着的幸福模样,我远远地站在一边,心里也默默地祝福他。他的目光四处搜寻,看到我,我微笑了,他也笑了。
所里让我和赵炎一起写“优秀带兵指导员”事迹报告,有好多内容要和他商量,我本来觉得忐忑不安,没想到,他一如往常。我也就放下心来,坦然了。
最近孟俊老是打电话约我,我一直推脱说自己没空。
礼拜六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加班,赶年终工作总结,孟俊开着他那辆宝马来了,我从窗户看见他了。车猛冲进来,“吱嘎”一声停在院子里,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我很反感。他进楼的时候正好碰着付怀生。他们好像很熟悉,付怀生和他握手的时候,很尊敬的样子,好像老朋友。他们在门口谈了好长时间,不知道谈什么,我在屋里听不见。
我正继续写总结,孟俊进来了,一屁股坐在我办公桌上,吓了我一跳:“你不敲门的毛病还没改,你幼儿园老师是怎么教的!”看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挖苦他说。“你呀!还是那么凶,不是也没改吗?我看咱俩是两豁嘴吵架——谁也别说谁!”“你和副所长认识?”
“啊,老朋友,”当时办公室没人,孟俊凑到我身边想搂着我。我一看赶紧躲开他,收拾东西,走出去。“我写累了,出去走走。”孟俊跟在我后面。“你穿警服,真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我没理他,出了办公楼,我问:“找我什么事?”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嬉皮笑脸的说:“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别忘了咱俩什么关系。”
我冷笑着心里想:“要不是我妈三天两头打电话,劝我对你好点,我才懒得在这儿跟你废话呢!”“要是没事我走了,”我转身想走,他忙伸出胳膊拦住我,“别,我有事,真的有事,”我只好回来,听他说:“明天我生日,我想让你陪我参加生日聚会,我跟几个朋友都约好了。”
“我没空。”“别,明天礼拜天,你又不值班,又不回家,呆在这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值班,付怀生告诉你的?”“我需要他告诉我?我是谁?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现在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所以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给我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我真没空,工作总结还没写完,我真不能去,谢谢!”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办公室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开车走了。心里烦躁,写不下去了,看着孟俊的车绝尘而去,我呆坐在办公桌前,愣了。
“赵炎哪里去了,一天没见着他。”晚上吃完晚饭,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听见门外有几个人在说话。“秀英,你好长时间没来了,想死嫂子了,孩子在家了?挺好的吧!”这是方大姐的声音。“嫂子,来一次不容易,多住些时间,多陪陪我们指导员。”这是丁毅的声音,他今天值班。
“就是,赵炎这回得让秀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大姐,不是他不让我在这住,家里实在离不开,老人孩子,都离不开我,还有两头老母猪。我也想在这住,可家里离了我,就都得饿着。”“赵炎,你看看秀英跟着你吃多少苦,你得好好待人家!”
那个叫秀英的,不用说是赵炎的老婆。我好奇心起来了,从床上跳下来,趴窗帘缝往外偷看:赵炎拎着一个行李包,走进了屋里,后面跟着那个女人,太黑看不太清楚。她不胖不瘦,个子很矮,衣着打扮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听她说话语速很慢,声音很柔和。
他们一起进了屋,那个贴着福字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一阵手机的音乐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是老妈打来的,“静怡,我和你爸最近要出国,待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和孟俊怎么样了?”老妈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道,“昨天我给孟俊打电话,他生日会你怎么不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孟俊这孩子不错,你跟他好好处处,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呢?天天不在一块怎么培养感情?”
“老妈,你饶了我吧,你都要出国了,还唠叨!”
“好,好,我不唠叨了,你自己决定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会经常打电话的。”
我躺在床上懒懒的打着电话,忽然听见赵炎房门开了,我抬头透过窗帘缝隙一看,屋门口乱七八糟的摆着零七八碎的东西,看样子在打扫卫生。紫藤走廊的水泥柱子被拴上了一条条绳子,凉满了衣服、床单、被罩。赵炎正把几件衣服仍在盆里,秀英正蹲在地上洗。今天阳光很好,看她看的很清楚:三十岁上下,娇小的脸庞,不太容易显老的脸。皮肤黑里透红,很健康。干活手脚麻利,身体行动迅速,那是长期频繁的劳动锻炼出来的习惯。结实而玲珑的身躯,虽然包裹在厚重的棉衣里,但那紧绷的饱满的胸部所发散出来的强烈的女人味,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吧。这是瘦弱干瘪的我所没有的,她让我妒忌。
“喂、喂,静怡、静怡,你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老妈急了,她的喊叫声让我回过神来,赶紧说:“我今天特忙,先不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拜拜!”没听完妈妈唠叨我就把手机挂了。
这时我看见赵炎从屋里走出了,拿着一个小木凳子递给她,她接过来,对他微笑,脸上有说不出的幸福感,看得出她非常爱他。他站在一边看着她洗衣服,温情的和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好像提到了孩子,然后他们一起笑了。一幅夫妻和美图!
我脖子拧的疼了,转过身来,又缩进被子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快到中午了,我才磨蹭着起床,洗漱完毕,肚子有点饿,正好开午饭了,就拿着饭盒去打饭,刚进食堂就看见赵炎正打饭。他拿了两个饭盒。方大姐看见我,招呼道:“小周,早上没见你,我以为你回家了!”我不好意思的说,“没回家。”赵炎打好饭从我身边经过,我假装没看见他。
吃完午饭,我打算下午出去。那对夫妻还在收拾屋子,我可不想呆在这儿看他们夫妻恩爱秀。忽然“吱”的一声急刹车,我一猜就是孟俊,果然过了一会,他穿的花里胡哨的,吹着口哨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白百合。手机也没打,直奔我宿舍来了。
“咚咚咚”敲门。
我打开门,“你终于学会敲门了?”我没好气的说。“我是再次来要请大小姐,参加我的生日会,为表诚意,特奉上白百合一束,请笑纳。”他恭恭敬敬的把花递给我。我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看我们,赵炎正在门口晾衣服,眼睛往这边瞟。我接过花,故意高声说:“好啊!走吧!”“太好了!”孟俊兴奋了,他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我笑着一手捧着花,一手挽着孟俊的胳膊,招摇的走出去,穿过晒满衣服、被罩,像万国旗似的走廊,走出院门,上了她那辆宝马。我用余光看见赵炎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一路上孟俊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我没听见也没说话。到了喜乐会门口,孟俊指着这个古罗马装修风格,到处金碧辉煌、灯光璀璨的夜总会问我:“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怎么知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进了包间,孟俊那些男男女女的朋友早就到了,他给我介绍,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们都小心点,我媳妇是警察!”他和朋友们开玩笑,我自己找个角落坐下,拿了一瓶洋酒,自斟自饮。孟俊坐在我身边小心的赔笑,看我闷闷的,问:“要不要跳舞?”自从大学毕业就没跳过舞,现在正想发泄一下。
音乐随着灯光颤抖,激荡,动人心魄。我拼命的晃动身体,沉醉在这弥漫着魅惑和烈焰的空气里。玫瑰色的酒杯占据着红唇,那些被欲望缠绕的女人的身躯,与张扬着雄性荷尔蒙的健硕的男性的身躯在这拥挤的舞池中相互撞击着,情欲像火山深处的熔岩,猛烈的喷发出来,让整个舞池里的男人女人们都燃烧起来!我醉了,我让自己醉了。孟俊在周围环绕着我,跟随节奏,慢慢贴近我的身体抱着我一起摇摆。
“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他气喘吁吁的说。“离我远点,本姑娘自己能跳!”
我推开他的手,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左摇右晃。真的醉了,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孟俊帮我把外套穿好,扶上车,好像说带我去吹风醒酒,我没说话,随他安排。车开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下,黑暗中看不清是哪里,他下了车,走过来打开车门,扶我下车。寒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酒醒了大半。周围漆黑一片,只远远的亮着几处灯火,天上的星星清晰无比,在深蓝色的幕布上闪烁。车灯开着,照出周围小小的一片光亮之地,在这漆黑的夜里仿佛是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我站在寒风中一动也不动,任凭它吹乱长发,掀起衣襟,钻入身体。孟俊走过来,带着温柔的笑,车灯的光辉笼罩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一道道光晕。“静怡,送你件礼物,闭上眼睛,”他一改玩世不恭的样子,柔情似水的说。我惊讶他也有如此斯文的一面!
“你要送就送呗,干嘛要闭上眼睛,”我心里不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制造些气氛,你放心我不会有其他想法的。”他看出我的担心,依然温柔的说
他伸手帮我捂上眼,只听耳边一声巨响,然后孟俊在我耳边说,“睁开眼。”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紧接着,一束束耀眼的光线伴随着“嗖嗖嗖”的巨大声响飞向天空,炸开。金色、银色、红色、绿色、蓝色的花朵向四周飞去,消失。又升起一个个火球,在空中盘旋,拖着蛇一样长长的尾巴,随着尖锐的鸣叫声,窜上高空 ……
在这如梦如幻的烟花背景下,孟俊慢慢抬起我的脸,轻轻的吻着我的唇,温柔地抱住我,没有反抗我顺从的接受他的拥抱。苦涩的泪水从眼中滑落,我闭上眼,做这一切的为什么不是他……
“我愿意永远活在这一刻。”孟俊多情的说。到了单位门口,我下车,他拉着我,“静怡,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我试试吧。”我轻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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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0:45:17
每天更新,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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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0: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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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南宫影芮 发表于 2015-3-6 21:29:41

谢谢,第一次写小说还没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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